洪霞沒有回頭直接關上了房門,落淚如雨,顯然是動了真感情,而且也明白,老人不是在開玩笑,就連高君都能看得出來,他時日無多了。
只是老人說,就算死了也要纏著你,以他現在行如枯槁的狀態,還有剛才的語氣和神態,還真有些瘮人,好像在說,做鬼也不放過你似得。
“現在能把患者當親人一樣照料的醫生幾乎絕種了。”高君由衷的說,對洪霞肅然起敬:“都說醫者父母心,而現在不少醫生,更像是騙孩子壓歲錢的父母,就知道要錢,其實醫生女做到,醫者兒女心,哪怕是不孝子就不錯了。”
洪霞紅著眼睛橫了他一眼,道:“我沒心思跟你開玩笑,也不用你誇獎,我只做我認為該做的就行了。”
“我總覺得這老爺子剛才的話不像是開玩笑,好像真的做了死後的安排。”高君說道。
“不許你說!”洪霞當即翻臉,怒目而視,看著高君吃驚的閉上嘴,她冷哼一聲憤然離去。
高君聳了聳肩,看到他們病患之間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也是難能可貴了。
看著洪霞朝電梯間走去,正巧一箇中年男子從裡面走出來,兩人擦肩而過,男子下意識看了洪霞一眼,在看到她工作證的時候,眼中露出了一絲吃驚的神色,隨後微微一笑,走了過來。
高君看著他,這麼熱的天仍然是西服革履,領帶打的一絲不苟,皮鞋鋥亮,而且來醫院,手裡沒有拿花或者果籃,反而拎著公事包,而且越過高君,直接走進了剛才那劉老爺子的病房中。
高君眯起眼睛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明白劉老爺子剛才說‘死了也要纏著你不放’這句話的含義了。
看起來洪霞和這劉老爺子的感情已經超出了一般的醫患關係了。
此時洪霞情緒不穩定,高君沒有去追她,畢竟萍水相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你喜歡一個女孩,想要追求她,但也不要過分介入她的生活,擾亂她的生活方式,除非她主動接納你。
總之一句話,愛一個人最主要的就是給她開心和自由,而不是按照你的想法去改變他。
既然來了,高君自然要去探望一下殷樂小同學。
她的病房沒有換,是一個雙人病房,上次來,病房裡還有個受了傷的小男孩,男孩很沮喪,殷樂用美妙的音樂給予小男孩極大的鼓舞與激勵,說明她的情緒已經基本復原了。
高君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在門外先看了看,此時殷樂正坐在窗邊,穿著病號服,黑髮如瀑自然披散,長及腰及,光滑柔順宛如綢緞閃爍著絲光。
肥大的病號服掩住了她清瘦的身材,她側身坐在窗邊,璀璨的光芒透過窗子灑在她的臉上,身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聖潔高貴,翩然若仙。
只是她秀眉微蹙,眼瞼低垂,雙眼無神在發呆,房間裡安靜極了,那個小男孩已經出院了,只有她一個人,此時所表現出的哀怨悽楚的氣質,彷彿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高君無聲一嘆,這孩子也確實夠可憐的,必須要幫幫她。
他推門而入,把殷樂嚇了一跳,一看是他,那悽楚哀怨的臉上頓時綻放出瞭如花的笑容,連忙站起來笑臉相迎,可看到高君雙手受傷,還穿著病號服,又不由得愣住了。
高君微微一笑,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開不開心?從現在開始咱倆就是病友了。”
殷樂苦笑,第一次看到有人受傷住院還如此開心的,這隨遇而安,安之若素的心態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殷樂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只有喉嚨中發出的細微聲響,仍然無法說話,她的神色瞬間又暗淡了下來。
“別急,別急,慢慢來。”高君一邊說著,一邊趟在了旁邊的病床上:“反正咱們有的是時間,高老師就是來給你做課外輔導的。”
殷樂車東嘴唇想要笑,只是顯得很勉強,也很苦澀。
高君大咧咧的躺在病床上,翹著二郎腿,看著她的樣子,搖搖頭,道:“你這性格一定得改一改了,太軟弱,遇到點小事兒就尋死覓活的,現在只是暫時失語嘛,卻哀怨得和林黛玉似得,這樣不好。”
殷樂皺著眉頭攤開手,一臉苦澀,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很顯然,她最近在積極配合治療,之前的創傷已經痊癒了,還不能說話完全是心理上的,不是打針吃藥就能見效的。
高君卻無所謂的笑了笑,道:“人類進化到今天,已經誕生了多種交流方式,不一定非要說話,同樣能傳遞和表達你的想法。”
殷樂睜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小姑娘對這個拯救了自己生命的老師,有著無比的信任。
高君坐起身看了看床邊,有一把吉他放在那兒,是上次她彈奏哄小朋友的。
高老師眼珠一轉,道:“你看過央視一個綜藝節目叫‘開門大吉’嗎?”
殷樂立刻點了點頭,對於一名音樂專業的學生,必須要真心喜愛音樂,才能有所成功,沒有那個音樂家是被迫成功的,那些天天在父母逼迫下學琴,練聲的孩子,很少有真正走上這條路的。
所以,這個節目殷樂當然知道,節目很有創意,聽簡單的前奏樂曲,在短時間內猜出歌名。
高君見殷樂有了興趣,立刻說道:“我們也可以玩玩這個遊戲啊,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就用這把吉他彈奏出來,讓我來猜,看看我對音樂的瞭解,也看看我對你這個殷樂的瞭解!”
小姑娘一聽頓時滿臉歡喜,畢竟是十八歲的姑娘,正是好玩愛鬧的年紀,高君這個提議正和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