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傑正色道:“嚴致中是個貪官,但他這些年來也做了不少實事,你把他扳倒了,上來一個新幹部,誰知道是不是更貪,我們是兩害取其輕罷了,再說,你一個女孩子,樹敵太多不好,我們假設一下,如果你爸爸不是宋劍鋒,你覺得你能在電視臺幹下去?你覺得你還能好端端坐在這裡?”
宋雙默然。
朱芃芃小心翼翼勸道:“雙兒,子傑是為你好,女孩子家吃吃玩玩就行了,當什麼反腐鬥士啊。”
凌子傑繼續苦口婆心的勸說:“宋雙,其實我很敬佩你的品格,曾幾何時,我也和你一樣,充滿雄心壯志,想改變這個世界,可是無數次的碰壁之後,我發現自己錯了,時代的進步不依靠個人的努力,而是一個自然演進的過程,或許我們國家的體制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匹配這個民族,這個時代的,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做法過於直接簡單,歲月久長,人生漫漫,且行且看吧,你會知道我是正確的。”
宋雙說:“你是國際大專辯論賽的冠軍,我說不過你,但這件事我已經在做,不會半途而廢,鏡頭我不能要,謝謝你們的飯,再見。”
朱芃芃急了,站起來勸道:“雙兒,你別走啊。”
宋雙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不談工作上的事兒,咱們還是好朋友。”
朱芃芃垂頭喪氣,目送宋雙離開,嗔道:“都怪你,把我好姐妹惹生氣了。”
凌子傑嘆氣道:“宋雙沒吃過苦頭,不知道社會的艱險,四處樹敵,她這是給她爸爸找麻煩。”
……
醫大附院,馬凌正在進行第一次植皮手術,劉漢東坐在走廊裡靜靜等待,他已經很久沒笑過了,整個人瘦了一圈。
手術需要六到八個小時,漫長難熬,劉漢東坐不住,到花園裡抽菸,忽然手機鈴聲響起,尖銳刺耳,讓人煩躁不安,以前咋沒覺得這鈴聲這麼難聽呢。
劉漢東看到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更加不爽,按下通話鍵打算痛罵對方,卻聽到一陣壓抑著的哭聲。
“是小刀麼,你妹妹怎麼了!”劉漢東將煙一扔,從花壇沿上跳了起來。
“小敏走了。”小刀抽泣著說道。
“在哪兒,病房麼,我馬上到。”劉漢東掛了電話,跑進醫院大樓,電梯里人滿為患,他索性走樓梯跑過去,進了病房,就看到內側的病床拉著簾子,小刀站在床前,肩膀抖動著。
見劉漢東進來,他擦一把眼淚,說:“剛才妹妹說想吃點橘子罐頭,我就下樓去買,回來她就睡著了……”
劉漢東走過去,只見小敏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頭髮全沒,雙眼微睜,長長的睫毛似乎還在忽閃。
多好的孩子,就這樣沒了,劉漢東按住了小刀的肩膀安慰他,自己的眼淚卻盈滿了眶。
“哥,我妹妹沒了,就剩我一個人了。”小刀忽然嚎啕大哭。
兄妹倆命苦,沒爹沒孃,相依為命,現在妹妹也離開了人世,只剩小刀孤零零一個人,這份痛苦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這是腫瘤病區,死人很常見,病友們都來安慰小刀,醫生護士也進來,差了心跳脈搏,看了瞳孔,確認死亡。
忽然病房裡進來幾個人,有男有女,衣冠楚楚,帶頭的眼鏡男問道:“誰是厲敏的家屬。”
小刀迎上去:“我是。”
“我們是飛基金慈善會的,這是厲敏的醫療救助款,麻煩你籤個字。”眼鏡男將簽收本遞過去,女助手準備好了現金支票,另外一人舉起了相機。
小刀一把搶過支票,三兩下撕成碎片,大罵道:“滾!”
“你怎麼罵人啊。”眼鏡男推了推眼鏡,很不高興的質問。
“我還要打你呢!”小刀揮拳就上,嚇得他們急忙退走,竄到走廊裡嘀嘀咕咕,看到太平間的運屍車上來才明白,很沒趣的走了。
劉漢東撿起支票碎屑,上面寫著,人民幣伍仟元整。
飛基金攏了這麼多的錢,近江最繁華的路段,常年打著飛基金的廣告,每月都舉辦各種慈善義賣會,酒會,高爾夫聚會等,大中小學,企事業單位,都有飛基金的募捐箱,電視臺播放的公益廣告更是鋪天蓋地,溫柔的媽媽教育孩子,省下買玩具的錢,捐給患病小朋友,捐給孤寡老人,諸如此類,舉不勝舉,可是募集了這麼多的錢,發放的時候卻百般刁難,直到小敏去世,才送來可憐巴巴的五千塊,五千塊,對於惡性腫瘤患者,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飛基金,一定有問題,斬斷劉飛的幾隻黑手後,就對飛基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