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晚,葉朝梟、白煙若的居所——
“咯吱——”
房間的木門被緩慢的推開,外面的燈光斜照了進來,房間裡面也並沒有點燈,木門開啟的光芒在地上形成一道人影,這人影隨即走了進來,打了一個響指,房間裡面的幾盞燈也隨之點燃,亮了起來。白煙若將手裡面的酒壺和酒杯放在了窗邊的桌子上,一邊倒酒一邊對著蜷縮在床上的葉朝梟,緩緩的說到:
“在怨我擅作主張,摻和了你和武家的事情?”
自從天香樓回來之後,葉朝梟就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面不出來,也不說一句話,白煙若基本上能夠猜出他的心思,畢竟,自己的事情由於這件太弱只能讓別人來幫忙,這樣的情況確實讓人心情不好,更何況葉朝梟本身就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心情鬱悶也是正常的。雖說這樣的悶氣很快就能夠消解,但最好還是要疏導一下,本著這樣的想法,白煙若才再次進入到了葉朝梟的房間裡面來。
白煙若自己的計劃很成功,由自己來挑戰武敵,那就基本上沒有什麼以大欺小的“不公平”了,再加上還有蕭易寒和凌霄志兩人作為見證人,這場戰約幾乎就這麼定下來了,在當事人葉朝梟完全沒有選擇餘地的情況下——
半個月之後的內院排位賽當中,身為內院新生的白煙若將會代替葉朝梟挑戰風王武敵,如果武敵獲勝,葉朝梟將會回到武家;而武敵失敗,則武家將會移交出葉朝梟母親的遺骨。不過,凌霄志還額外追加了一個內容,就是關於葉朝梟和應天鐘的比試,這兩場比試,葉朝梟和白煙若算是一隊,而應天鍾和武敵算是另外一隊,必須兩隊都獲得勝利才能夠踐行上面賭約的內容。雖然暗殺葉朝梟的這件事情被攪黃而心有不甘,但是想到葉朝梟和應天鐘的差距,白煙若與自己的差距,武敵也就很是痛快的答應了下來,畢竟想要名正言順的把葉朝梟給帶回武家,這也算是唯一的辦法。
“白哥,我知道你想幫我,只是......”
“只是什麼?沒有在意你的感受?這的確是我疏忽了,但是眼下沒有別的辦法......只要你母親的墳墓還在武家一天,你就會被他們所挾制,這件事情必須儘快解決才是。”聽到葉朝梟的低語,白煙若苦笑了一下,隨後淡淡的說到,一邊說一邊將酒杯遞到了葉朝梟的面前,頓了頓,又開口道:
“放心,知道你不會喝酒,這不是酒,是用靈果釀造的果汁,對身體有好處的。”
聽到白煙若的解釋,葉朝梟才放心下來,伸出手接過白煙若遞過來的酒杯,微微的抿了一口,感覺有些有些酸酸的,然後他抬起頭對著白煙若提出了他在心底已經隱藏許久的一個疑惑:
“白哥,你是什麼時候,怎麼知道我的......我的過去的......”
“很多人都查過你的過往,從你進入七忠院開始就有,進入內院之後更甚......凌霄志,蕭易寒他們多多少少都查過......不過,我知道的比他們多一點,也早一點。”白煙若似乎早就料想到葉朝梟會問這個問題,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到,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瓶子,比起一般的裝藥的玉瓶還要小上許多。他將這個小瓶子放在了葉朝梟的眼前,有些遲疑的開口道:
“這個瓶子裡面裝著的,是用紫菱花花粉兌成的藥液,有著安眠的作用......為了不讓你修煉太過勞累,以至於累壞了身子,你用來淬體的藥液裡面我加了這東西,微量的紫菱花葯液有助於緩解肉體疲勞,緩和剛烈藥性的作用。不過也因此......我聽見了許多你所說的夢話,那些事情......我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白哥,你......”
葉朝梟無比驚訝,他能夠理解別人對他的調查,畢竟自己這半年以來的進步的確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但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秘密,居然是用這樣一種任誰也想不到的方式,自己給洩露出來的。葉朝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卻在這時候,他發現白煙若的眼神居然流露出濃重無比的傷感情緒,這樣的情緒是葉朝梟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難以想象,那個平日裡慵懶閒散的白煙若,雙眼之中居然會流露出這樣的深切的情感!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對於不小心知道你的秘密,你也可以問我問題,問什麼都可以,就算是當做知道你秘密的補償吧。”白煙若在葉朝梟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也喝了一口果汁,緩緩的說道。聽到白煙若的話語,葉朝梟微微抬起了頭,眼神當中閃過了些許的猶豫,是的,在他的心裡一直都有著問題想要詢問白煙若,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沒有說出口而已。他嚥了咽口水,還是有些拘謹的問道:
“這......問什麼問題都可以嗎?”
“當然,什麼問題都可以......只要你想知道......”
“那好,那個我的問題是,白哥你的......不,你是什麼時候,和凌學長、蕭學長他們認識的?感覺,你們好早就認識了,而且,關係還很好......”葉朝梟支支吾吾的說到,他原本是想要問白煙若的過去的,但是這話說到嘴邊就立刻變成了另外一個問題。白煙若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他的不好意思,並沒有說破,而是再度抿下一口果汁之後,緩緩的說道:
“我和他們兩個是同一期進入七忠院的,確切的說,我們三個就是那一屆新生年級的前三名......不過他們很順利的就進入了內院,沒有在外院停留多久的時間,而我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想進入內院,所以就一直在外院修行,就這麼簡單而已......怎麼,你不會就想要問這個吧。”
“你不問也可以......那我就說咯,你大可把它當做睡前故事聽——”白煙若頓了頓,將自己杯子裡面的果汁一飲而盡,有些疲軟的癱坐在椅子上,緩緩的開口道: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來自一個強大的家族,這個家族特別強大,絕對超乎你的想象,男孩的父親更是這個家族的家主......唯一的孩子,在所有人看來,這個男孩將來必定會繼承他父親的位置,成為一代霸者。但是......男孩並沒有選擇這條道路,而是離開了家族。只是因為他的母親,是一個不受這個家族所承認的女人......確切的說,那是一個有過婚娶,還有孩子的女人......”
“因為這樣的原因,那個女人始終得不到家族的承認,即使她愛上的那個男人是家族的家主也無能為力,最後也只能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含恨而去,包括他的孩子,都未能見到她最後一面......於是,自此之後,那個男孩就離開了那個家族,儘管還未完全斷開關係,但也相差不多了......”
“白哥......你......不,那個男孩......就是你吧......”
儘管在說出這些話語的時候,白煙若一直都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儘可能的表現得像是“這只不過是一個故事罷了”的模樣,但是,那說話是微微顫抖的雙手,和眼角當中閃爍著,強忍著的晶瑩,始終是欺騙不了任何人的。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葉朝梟才明白了,為什麼從還在外院的時候開始,白煙若就似乎一直在有意的護住自己,甚至還有著些許不惜將自己的性命給豁出去的感覺——無論是當初在嶽華山脈時候的全力保護,還是今天應對武敵時候的憤然出頭,那都並不是出自,至少不是主要出自身為室友的關心,而是,出自一種同道中人的感同身受。
“我說過,你大可將這個故事當做是一個睡前故事,儘管,故事比較沉悶,不過這樣的沉悶也只是睡一覺就能過去的事情吧。”聽見葉朝梟的詢問,白煙若並沒有直接回答,雖然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臉上有露出了他尋常那令人感到寬慰的微笑,溫和的說道,一邊說一邊端起酒壺和酒杯,正要朝著門外走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事情,停住身子,用微弱的聲音說到:
“所以,把這次盡孝的職責分擔給那孩子一點吧......不然,他說不定真的會被那負罪感擊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