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表哥,來得早啊。”
“……你們兩個唱大戲呢?”
紀凌想要掙脫兩個表弟的動作,但陸承瑾與陸承遙都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兒了——陸承瑾更是愛好習武,體格健壯,和他弟弟陸承遙配合到一起,紀凌一時竟掙不開。
三人維持這彆扭的姿勢跌跌撞撞進了正院,一路上嬉笑不斷。就算有別家女眷看見了,也不過是笑一句“怪不得外頭人道安國侯與慶國公交好呢看這幾位公子定是打小玩慣了的”云云。
各自入了座,蓮蓉才附到陸雲嵐耳邊輕聲道。
“奴婢瞧著,表少爺對您彷彿有些不一樣……”
“不許胡說,”陸雲嵐斜看她一眼,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對杜鵑道,“我有一方帕子落在屋裡,你去幫我尋來。”
“是。”杜鵑福了一福,趕忙去了。
陸雲嵐這才垂眼,捧過不冷不燙的茶杯,漫不經心地撥弄起那塊白瓷茶盞。
“……他說了那麼多,不過是為了讓我知道,兩位嬤嬤他做過手腳罷了。”
“這是為何?”蓮蓉不解,又怕自家小姐受委屈,“莫非那王嬤嬤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奴婢……沒覺著……”
陸雲嵐微不可察地搖頭,無奈笑道。
“他既告訴我,又怎麼會是王嬤嬤,自然是……”話未說完,意思卻已經到了,蓮蓉當即反應過來。只是她還是不明白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小姐,表少爺為何要這麼做?”
自然,是因為紀凌親眼看見了那天損毀貢菊的人是誰,又是誰特特地地想要嫁禍與她。
這傢伙,嘴上說著什麼都沒看見,其實心裡明鏡兒似的。
陸雲嵐不知為何有點想笑。
不過……她心頭微微一動,想到了上輩子紀凌的遭遇——墜馬未死,重傷頭部,痴痴傻傻了一世,當真可憐至極。
藍衣少女微微嘆息,“……下回找個機會告訴他吧……”
提醒他注意,也算是還了這趟人情,只是她終歸能做的有限,希望這一世……紀凌這麼有趣的人可別輕易變成個傻子。
陸三爺請來的戲班子裡有江南名伶,是以唱曲兒多為南地方言。陸雲嵐略坐了一會兒聽著,那花旦、青衣皆是唱腔柔婉,曲調清亮,不多時便有人接連點了《珍珠塔》、《沉香扇》等名段,不一會兒又有人上臺咿咿呀呀唱起了《五女拜壽》,眾人拍手叫好,既應景又熱鬧。
杜鵑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她將手帕遞給陸雲嵐,面上卻略帶猶豫。
“怎麼了?”陸雲嵐見狀便問,“可是風荷院出了什麼岔子?”
“是……雪蘭。”杜鵑輕聲道,“奴婢看見雪蘭進了小姐的屋子,想著小姐囑咐過……便急急忙忙地跟了進去。”
“這小蹄子!”
蓮蓉暗罵,直到陸雲嵐瞥了她一眼才罷休。
“說吧,看見了什麼便說什麼,閃不了你的舌頭。”
藍衣少女口氣淡淡,彷彿主僕三人在說的事與她全無干系。
雪蘭這丫頭,到底是按捺不住了。
“奴婢……什麼都沒看見,可雪蘭一轉身見了奴婢,卻是嚇得三魂沒了七魄,奴婢……實在覺得其中古怪。”
杜鵑素性老實,與她在攬翠院當差的老子娘一般模樣,如今能這樣說話已經很出乎陸雲嵐預料了。她點一點頭,微有喜色,“你做得好,我知道了,你們二人只當不知道罷了。”
“是,小姐。”
蓮蓉和杜鵑齊齊應過,主僕三人這才放寬了心繼續看戲。
這戲或嫋娜或剛直的唱著,臺上的人已經換了好幾撥,臺下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有新貴武將,想奉承一把陸三爺的;有舊交故友,想來討杯酒喝的;更有許多與小孟氏、或孟氏一族交好的女眷夫人前來做客。
到了午時前後,男客都由陸家兄弟引了到外頭吃酒,女賓則是小孟氏親自領了坐在裡頭用膳。大孟氏也來了,其實她與小孟氏長得並不相像,可姐妹倆站到一起,便無端端讓人覺得她們有血緣關係。
陸雲嵐有心避開這位曾經的婆母,可有的事就是這樣,你越想避開越避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