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王安就在身後,托住了程嘉懿的頭和後背,低聲道:“外邊沒事,再休息會。”
就著微微抬起的姿勢,程嘉懿看到三組長俯臥在身邊,後背看著驚心動魄。
麗麗看到程嘉懿的視線,忙道:“三哥是睡著了。”
程嘉懿再轉頭,另一邊的小弟也呼吸平穩,也應該在開始恢復了。
七組長和麗麗低聲研究了會,覺得一夜地下的怪物都沒有跑出來,眼下這裡就還算安全,大廳得清理了,大家也得吃飯。
程嘉懿簡單教了他們怎麼開槍——不過是開關保險。
大家都刻意忽略了那朵可怕的大花,彷彿它不存在般。
先將大廳的屍體都拖走,鎖在一樓的一個房間裡。留下王安守著程嘉懿三人,便一層樓一層樓地開始清理。
“對不起。”王安忽然對程嘉懿說道。
“為什麼?”程嘉懿不解。
“我該勸你不要過來的。”王安有些茫然。
“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想要過來的。”程嘉懿安慰道:“我還要和你說謝謝的,要不是你想著取出子彈,我也恢復不了這麼快。”
王安苦笑了下,“依依,你總是這麼……”
“不是。”程嘉懿打斷王安的話,“我知道他們想從這裡得到點什麼。我曾經欠了他們的,他們不過是想要點東西,想要我幫忙。”
“你拿命在幫他們。”王安低聲道。
“過去的那些,你沒有經歷過,無法感同身受。他們一直知道我和他們不是一樣的人,所以信任我。他們信任我超過對他們彼此的信任。是我辜負了這種信任。”
想起過去,程嘉懿心裡湧出難言的感覺。自始至終,他都能理解所有人。
沒有什麼對與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都沒有絕對地為了自己。以前的說不清是非對錯,現在同樣說不清。
王安在心裡深深地嘆口氣。他並不贊同程嘉懿的話,但就如程嘉懿說的那樣,任何人都有權決定自己的行為,對錯不過是價值觀、人生觀的問題。
而現在,哪裡還有什麼絕對正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哪裡還有所謂的正確行為?還有正義?
往小處說,他們現在的行為不論對自己還是對半島人來說,都是罪惡的。往大里說,國家的行為也是如此。
對與錯,是與非,不過是勝利者書寫出來的,後人評價的,永遠不會是絕對的。
但王安的心裡還是難過。
如果他不認識三組長几人,如果沒有一同經歷的一個夜晚,在他眼裡,他們就是罪惡的。
自己在他人眼裡不也是如此。
因為受過的教育,也因為他處在“侵略者”“殺戮者”的位置,王安深深地明白他內心深處的痛楚。正因為明白卻還要這麼做,他才更加痛苦。
他都如此,經歷了那般多的程嘉懿,又是帶著怎麼樣的決絕,義無反顧呢。
程嘉懿究竟經歷了多少他無法想象的事情,才能做到如今這些?
王安想起前一晚他從地下樓梯衝上來的時候,他看到程嘉懿向後仰倒之時,竟然還穩穩地託著搶射出了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