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桃花劫經歷多了,開始改用柳下惠的形象來武裝自己了?”
沙南通看出了林明那藏在不以為然的背後的肅穆,調笑道。
“你小子春風得意,事業愛情雙豐收,就不能對我說話暖暖我傷痕累累的心嗎?”
林明眼一翻,直言不諱。他和沙南通常有工作郵件往來,也就瞭解他這位過去室友的生活和工作情況了。
“我還真好奇,是什麼劫數能讓你這位鐵石般強大的心臟變了顏色?”
沙南通肆無忌憚地開著林明的玩笑,林明給他的郵件裡,從來都是三言兩語說完工作,灑脫得連個祝福語都不多說一個字,他自然是想不到這傢伙發生了什麼事了。而且,他也只在和他讀研究生時共住一室時稱呼他為林師兄,畢業後,他也就直呼林明其名了。
“沒有什麼桃花劫,是我父母,在國內出車禍,都走了。他們最後一面,我沒見上。”
林明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後,便手撫住咖啡杯子,也不端起,就這麼低頭下去啐飲著。
沙南通一聽這話入耳,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他怎麼也沒想到,令林明忽然間正了形的,卻原來是失去了雙親這樣的劇痛。他畢竟是他在密大親密無間的兄弟,他聽得他這樣的人生際遇,心裡便像重錘重重地捶了一下,心臟雖然沒有就此碎裂,但也血流飛濺地替他疼了。沙南通不忍想象,他在美國的這一年來,是怎麼熬過來的。
“呵呵,想問是什麼時候的事吧?”
林明見沙南通臉色變幻不定,驚異裡帶著沉痛和欲言又止,便乾脆地替沙南通問了出來。
沙南通眼裡閃過深重的關切,微微地點了點頭。
“去年六月份的事。”
林明笑了一笑,淡然而聲音低沉地說道。說完,他仍是低下頭去啐飲著桌面上的咖啡。
沙南通卻覺得林名的笑容裡有著難以言明的蒼涼,他心一酸,看見了林明咖啡杯子上泛起一圈漣漪,應該是有什麼滴下。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眼前這位林師兄,他也終於明白,為何去年林花蕾割腕自殺後,林明便沒了音訊。他還以為,是林花蕾以死來表明不願意和林明在一起的極端言行,把林明的心傷透了,不願意再來看望她,卻不想,原來沒過多久,林明遭遇的是這樣巨大的變故,只怪當時自己也糾結在林花蕾的責任和雲鋒的愛中痛苦難言,忽略了對林明的關心了。
“沒見上最後一面,是挺遺憾的,不過,他倆吵了一輩子,走時倒是在了一起,總算沒離成婚,也算好了。“
林明自顧自地說道,嘴唇雖然離開了杯沿,但頭仍低著。
”緣,這都是緣,不管是什麼緣,我認了。“
林明伸頭啐飲了一口咖啡,大概咖啡很苦,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
”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從前我就是一個人在外,高中畢業就更是一個人在美國,幾年也沒回過幾趟,現在其實也和從前沒太大區別,就當他們安安靜靜地在家裡歇著了,不吵了,不鬧心了。也好。“
”林師兄……“
沙南通想說什麼,但什麼也說不出來。
林明看起來是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堅強的人,但又是個遇事便愛逃避的脆弱之人,臨到大事,卻又算得上是個堅強的男子漢了,只是,沙南通也說不上,林明這到底是看開了還是更深地將驟失雙親的痛苦壓抑得更深更緊實了呢。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覺得心痛的不忍心,不忍心到甚至都無法將林明的遭遇和他那無所不談的雲兒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