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爸爸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有淚光在閃。無論多麼強大的人,兩次面對親生骨肉的生死大關,並且這次還是女兒主動尋死,都是難以支撐的。
女兒以藏在被窩裡割腕自殺所表達出來的絕望的痛苦,在林爸爸和林媽媽的心裡狠狠捅了一個大窟窿,令他們比此前女兒遭遇車禍更要痛不欲生得多。
沙南通的心裡那座隔著恩情與婚姻之間的天然大山,似乎在林花蕾手腕裡流出來的鮮血浸沒後轟然倒塌,飛落的大小碎石痛得他難以支撐,他直覺已然在告訴他,只要林花蕾醒來,那麼,某些要堅持的將無法堅持了,要放棄的將不能放棄了。只是,他陷在痛苦中,不想細想著去面對了。此時此刻,痛苦,反而成了他心裡面對即將到來的現實的避難所。
沙媽媽、沙爸爸則同為林花蕾而心疼,也為兒子而心疼,但更為焦灼地期待著林花蕾能被救回來,而後再做考慮,否則,他們一輩子都將在內疚中直不起身來——不用說他們也知道,林花蕾的絕望,和他們的兒子有關。
度分如年的焦灼。
兩個小時過後,重症監護室裡的護士終於出來告訴等在門口的這兩家人:
林花蕾,還好,發現得及時,輸血後,人雖未醒,但算是救下來了。
那一剎那,守在門口的五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凝固的時間似乎才開始流動。
第二天上午,林花蕾終於又從重症監護室轉回了從前的病房。林媽媽這一次支撐著沒有昏厥,拖著虛弱的身子,看著甦醒後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的女兒,欲哭無淚,更不敢大聲哭喊,只是輕聲和女兒訴說著:
“花蕾,花蕾,你聽聽,爸爸媽媽都在身邊陪著你呢!無論怎麼樣,你都是爸爸媽媽的心頭肉,爸爸媽媽都是最愛你的呀。”
她不斷強調著自己和林爸爸對女兒的不離不棄的愛,卻不敢提起他任何的,怕女兒再受到刺激。
一整天,林花蕾不吃不喝,就是或者直愣愣地睜著眼發呆,或者閉著眼睡著了。她的眼神,空洞而毫無生氣,彷彿早已成了沒有靈魂的軀體。
沙南通走上前去和她說話,她也是依然故我地毫無生色,似乎她的軀體還有著機能,但心裡,早就死去。
看她這樣,沙南通心裡也是痛苦得難以言說的。
林爸爸坐在病床旁邊,睜著一雙紅眼睛也是直愣愣地望著女兒,一聲不吭。林媽媽則是無聲地痛哭流涕,趴在女兒的被面上一遍遍地訴說著她對女兒的愛。
沙爸爸坐在在兒子旁邊,一起望著躺在病床上沒有表情的林花蕾,也不知該勸慰誰,更不知該如何去安慰這在場的任何一位,只能默默地陪著。
沙媽媽則坐在林媽媽旁邊,輕撫著林媽媽的肩,用動作和眼神安撫著不停地抽泣的林媽媽。
醫生進來對林花蕾的情況做檢查,大家便都緊張地盯著醫生,看會有什麼變化。
“病人現在情緒很不好,沒有求生意識,如果不是搶救及時,恐怕就醒不過來了。現在家屬要做的,就是要恢復她的意志力,讓她有活下去的希望,這是最重要的。”
醫生環顧了在場的人一眼後望著林花蕾的父母親繼續說道。
“其他的一切正常,不用擔心。另外,病人估計是知道了雙腿癱瘓的情況,心裡接受不了,才放棄的。你們看看怎麼和她交流,讓她重新升起希望吧。”
醫生對跟出來追問情況的林花蕾父母親和沙南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