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開著的,客廳裡有一個小女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長得很瘦小,扎著兩個沖天辮。看見小男孩他們跨進來,抬眼叫了一聲哥哥,便又低下頭去,自顧自的玩著手裡的火柴棒。
“你們就在這玩兒吧。琴兒,你帶著弟弟一起玩兒。”
草兒跟著李雲峰走進了廚房,廚房裡正蹲著一個男孩在爐子旁生火煲飯。
這個煲飯的小男孩應該有八九歲,看見他們進來廚房,揚起撲著鍋灰的笑臉朝他們咧嘴一笑就又低頭對著爐子吹風。草兒看見他的豁牙,也看見了他笑容裡同樣隱含的羞澀。
“這是我二弟李雲河,外面是我小妹李雲琴。”
“你們是雲子輩?”
草兒一聽這名中間都有個“雲”字,便順嘴問了一句。
“嗯,我還有一個堂弟,上午跟著大人們出去賣菜了,叫李雲圖。圖紙的圖。”
李雲峰像個小大人一樣給草兒做著介紹。
“那你爸爸媽媽呢?他們中午不回來吃飯嗎?”
“他們,嗯,我爸前年病逝了,媽去年也在田地裡幹農活的時候倒在田地裡,發現的時候已經救不了。“
李雲峰的臉色閃過一絲憂傷,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他慣有的平靜。
草兒聽了心裡碎裂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傷心,也迅速地恢復了平靜。她望著他,終於明白為何他不願意帶自己來家裡,因為他不想得到過多的憐憫,也不願到處傳播,儘管可能他們村鎮的人都知道。
”我……“
驟然知道這些的草兒還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說什麼,又能為他做點什麼。
”沒事的,沒事的。現在村裡人都很幫襯。農忙時村長李根叔叔都會組織村裡來幫我們家收割種水稻,我們那兩畝花生地,也是他們幫我們種的,只是除草鬆土這樣的活兒我能做,也就不想麻煩大家。“
李雲峰一邊從地上撿起幾根絲瓜刨了起來,一邊接著說:
”自從我爸去世後,我和弟弟的學雜費都是學校給免除的,吃喝用度,每個月村委會會給我們仨每人一個月30元,加上多了糧食讓村委會幫著賣,一年下來能有三百多的錢呢,夠我們用了。“
”不過,自從媽媽走了後,妹妹老是問起媽媽去哪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了。“
李雲峰手裡的切著菜,說起妹妹找媽媽的事,忍不住停了一下手。
草兒看著眼前這個男孩,說起家裡的事情來就像個大人,對比起來,自己實在是差得太遠了,心裡很是羞愧。
“我堂弟也是,他是爸媽離婚了,爸爸去廣州打工了,媽媽不知去了哪裡,沒音信,剩下他和一個弟弟,在家裡,和奶奶一起。”
“他家就住我家隔壁。”
李雲峰不等草兒說話,自己就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說著自己家裡的這些事。這些本是大事,足以讓一個家傾覆,但他說起來,卻語氣清淡。也許事情發生時的苦痛都埋藏了去,留下的,不過是要生活的理性吧。草兒心裡在默默地流淚,第一次,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另外的一家人。
“雲峰,那雲琴上學了嗎?”
“沒有呢。下半年根叔說讓她去村裡的學前班跟著,跟兩年到7歲就上一年級。我媽走後,都是跟著奶奶一起的,奶奶平時管著我們和兩個堂弟。”
“哦,那奶奶呢?”
“小堂弟6歲,調皮,老愛跑外面,估計是找他去了。”
午飯很簡單,一盆絲瓜雞蛋湯,一碟青辣椒炒茄子,一碟清炒葫蘆,一碟紅薯葉,一碟豆豉青辣椒炒苦瓜。再便是李雲河燒的白米飯。
菜都是李雲峰炒的,李雲河完成他的米飯任務後,便被雲峰派去了找奶奶和小堂弟回來吃午飯。草兒弟弟君生和雲琴一起玩火柴棒和小石子兒玩得不亦樂乎。李雲峰說自己的大堂弟跟著大人們去賣菜中午不回來,下午才能回。
他們都等著雲河去把奶奶和小堂弟叫回來再起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