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高雲面色輕鬆了一會兒,又沉重起來,“九叔,那我再問你一句,咱們村的里正,你做嗎?”
“高雲!”楊德才提高了聲音。
“九叔,你別兇我,我等這個機會等很多年了,當年楊德勝當里正,我就不同意,只可惜我那會兒人小言輕,說話也沒分量。”
楊高雲自嘲一般的笑了笑,“九叔不會以為,這麼多年我已經把我爹忘記了吧?”
楊德才面色難看,“高雲,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高雲轉身看向院子裡,聲音有些輕,裡面的悲傷卻很沉很沉,拉著楊德才的心不斷往下墜。
“九叔,我忘不掉。”
“忘不掉我爹那時候的模樣,他渾身上下一塊好肉都沒有,若不是我娘清清楚楚的記得我爹身上每一塊的模樣,我都不敢認那是我爹。”
楊高雲說了一半,聲音便啞了,他仰起頭,“九叔,那是我爹啊,他和楊德勝一起上的山,他們一起遇到了狼群,我楊德勝除了衣服撕碎了幾塊,身上就幾道被樹枝掛出來的口子,我爹……我爹他連個全屍都沒落著。”
“你能跟說我,是我爹得罪了狼群,所以狼就照著我爹一個人咬嗎?”
“九叔,你知道嗎?我這麼多年都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裡我什麼都看不到,就只能聽著我爹不斷的喊著我的名字,他說他疼。”
“九叔,他說他疼!”
“被狼活活咬死,那得多疼啊!”
楊高雲驀然轉過身,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他說完這句,就忍不住蹲了下去,雙手捂著臉,半晌嗚咽了一聲。
那一聲嗚咽撞在楊德才和楊九嬸的心頭,兩個人都覺得心裡無比的沉重。
“高雲,你爹也去了這麼多年了……”楊九嬸勸了一句,就勸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在別人看來,時間可以磨滅許多傷痛,但是也有一些人,一傷就傷一輩子,那傷口一輩子都好不了,每次碰一下,就鮮血淋漓。
“九叔,你知道嗎?我每次都在想,為什麼就我爹一個人?是不是楊德勝他把我爹推出去的,我爹在山上打獵那麼多年,怎麼可能遇到了狼群不知道跑呢?”
“只可惜……除了我死去的爹和楊德勝,再沒人知道真相,我就算心裡懷疑,也沒法到楊德勝面前指著他鼻子問他,因為他是里正,他在給族裡其他人謀好處,他是族裡的功臣,比四爺爺當初給大家謀的好處還多,所以大家都向著他。”
楊高雲冷笑一聲,“可是這錢,大家花著也不覺得良心疼!”
“那是沾了人血的錢,是騙了其他村民拿回來的錢,每一個銅子花出去,都是我們楊家的罪,九叔,你說是嗎?”
楊德才沉重的嘆息一聲,“高雲,你想把你二伯拉下來?”
“那是當然,九叔,我等這個機會等了很多年了!”
“趙家滾了,周縣令下臺了,他楊德勝背後沒人撐著他了,他做的那些事,只要他不想我在全村人面前給翻出來,他就得給我滾蛋!”
楊德才卻抓住了楊高雲的一句話,他驚詫的看向楊高雲,“你說周縣令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