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身旁的瓦夏,想從同伴臉上看到相同的疑惑。
然而謝爾蓋·莫洛佐夫的兒子一臉傻笑,一如既往。
於是皮埃爾又看向老營周圍的地貌——還是那處土丘,還是那片草地,遠處還是鏟子湖,更遠的地方光禿禿的鐵峰仍然孤獨佇立。
然而老營的景象卻與之前有了天壤之別。
皮埃爾離開的時候,文朵兒部的老營還只是一座木柵欄圍起來的小寨子,加上週圍的二十幾頂氈帳。
百十多個留守的男女老少,勉力維持著
老營的日常運作。
他們每日忙著擠奶、趕羊、餵牛、牧馬、打奶油、洗羊毛、抽毛紗、鞣皮子、縫衣袍……
總之就是從早忙到晚,永遠有幹不完的活,搗馬奶的聲音此起彼伏,營地裡一刻也別想安靜。
放在大荒原上,它或許已經稱得上是一處熱鬧、繁榮的聚落。
但是和定居者的城市相比,文朵兒部的老營壓根不值一提。
自不必說理論上同為「行省首府」的楓石城,哪怕是地處聯盟版圖最邊緣的熱沃丹,甚至是熱沃丹最偏遠的狼屯鎮的杜薩村,也遠比文朵兒部的老營更有生氣。
並且身處大荒原之上,更讓文朵兒部老營顯得寂冷荒涼。
然而此時此刻的老營,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皮埃爾揉了揉眼睛,將老營仔細端詳。
木寨子還在那個地方,可是圍在它身旁的已經不再是可憐的二十幾頂氈帳,而是數百頂——不,是上千頂氈帳!
渾圓的氈帳像牽牛花一樣,從木寨子身旁一直開到遠處的池塘。
原本跟一張綠色畫布似的草場,也被來往的牲口、小車踩出了道路的形狀。
遠處隱約有牲口的哀鳴飄來,想必是在殺牛宰羊。
皮埃爾才離開短短几天時間,寂冷荒涼的文朵兒部老營,就搖身一變成了赫德人的海洋。
「走啊。」瓦希卡得意地招呼皮埃爾,拉著他大搖大擺地騎向氈帳群的中央:「百夫長還在等你返航。」
越往前走,音樂聲就越響,絃琴、口簧和小鼓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聽起來有些嘈雜,因為是來自不同的地方。
氈帳之間的空地上,人們圍著一堆堆營火,在盡情地舞蹈歌唱。
再往前走,烤肉香也越來越濃,是那種把脂肪烤到微微融化、烤到表面帶上一層薄薄焦殼、烤到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的香氣,一下子就勾起了皮埃爾的飢餓感,令他空空的胃,隆隆作響。
皮埃爾嚥了咽口水,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木寨子的大門旁。
在柵欄周圍的衛兵當中,皮埃爾發現了許多熟悉的面孔,不僅有他此前統率的輕騎兵,他還找到了塞伯少校、切里尼中尉麾下騎兵的面龐。
進了大門,正遇上忙的焦頭爛額的貝爾。貝爾一見到皮埃爾,就忍不住大聲嚷嚷:
「讓你不要去,你非要去,怎麼現在才回來,這場宴會百夫長本來想讓你來‘整治",結果……哎,只能我頂上。」
說罷,貝爾拉起皮埃爾的手,拽著他在木寨子裡橫衝直撞。
兩人徑直來到營地最中央的宮帳。
掀開帷幕,血狼正坐在宮帳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