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屋頂有個大洞、四壁漏風的爛板房被燒燬時,彼得·布尼爾的心裡也跟著空了一塊。
但是現在,那塊缺失的部分被仇恨和憤怒填滿。
彼得·布尼爾不敢恨給他姓氏的“血狼”,不願恨待他如同兄弟的連長,他只能去恨赫德蠻子。
天殺的赫德蠻子!
該死的赫德蠻子!
你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把你們全殺光!
渡河的百餘名特爾敦人背靠著河水聚成一團,霧還沒有散去,他們只能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喊殺聲。
“散開!不要擠在一起!”一名紅翎羽小首領聲嘶力竭大吼:“散開!”
除了紅翎羽以外,東岸的特爾敦人沒有一個人披甲——穿著盔甲坐船,落水就沉底,手上的武器只有角弓和彎刀。
人人都向往岸邊、往更安全的人堆裡擠,連開弓的空間也沒有。
紅翎羽發了狠,一個接一個把部下拽出人群:“散開,搭弓!”
喊殺聲越來越近,有特爾敦人頂不住心理壓力,鬆開弓弦,朝著慘白色的霧氣射出箭矢。
箭矢被白霧吞沒,也不知射沒射到人。
其他特爾敦人也接連開弓放箭,哪裡有聲音就朝哪裡射。
對岸的特爾敦人則在拼命划槳、拖拽皮筏過河。
紅翎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赫德人一般認為前十二箭是一名弓手最“好”的箭,再往後弓手的力量逐漸衰竭,無論是準頭、威力還是開弓的速度都會差很多。
然而因為頂不住心理壓力,特爾敦人的“好箭”已經全都浪費在射擊霧氣上了。
“停!”紅翎羽氣急敗壞揮鞭抽打部下:“看到兩腿人再射!看到人再射!”
背後突然傳來一股巨力,伴隨著部下的驚呼,站在人群前的紅翎羽被一名從白霧中衝出的矮小的帕拉圖士兵狠狠地搠倒。
獵豬矛沒能刺穿甲片,紅翎羽完全是被蠻力砸斷肋骨,硬生生被推得撲倒。
紅翎羽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而那名矮小的帕拉圖人發瘋一般朝著紅翎羽後背一下下猛砸,如同是在虐殺不共戴天的仇人。
特爾敦人已經看得呆住,哪怕是赫德人也沒見過這樣兇殘的煞星。
“射他!啊!”紅翎羽隔著扎甲被砸得口吐鮮血,他甚至聽到脊骨斷裂的脆聲:“射他!”
特爾敦弓手這才回過神來,哆哆嗦嗦地張弓搭箭。
“死!”又一名高大的帕拉圖人從白霧後躍出,沒有絲毫猶豫地撲向特爾敦人。
高大帕拉圖人的獵豬矛直奔面前的特爾敦人的咽喉,僅僅是在喉管處稍微遲滯,一直刺到脊骨上。
特爾敦人慘叫著抓住矛杆。
高大帕拉圖人試圖抽回獵豬矛,特爾敦人卻不肯鬆手。
如果是一名新兵,這個時候大概會傻傻地和特爾敦人拔河。
但是這名高大帕拉圖士兵是一連長塔馬斯,見矛杆被握住,他當機立斷舍矛拔劍,不再理睬喉嚨上插著長矛的蠻子,揮刀砍向其他人。
事情之發生在一瞬間,越來越多的鐵峰郡士兵衝出白霧。
看到河岸邊的上百名特爾敦人,第一連計程車兵大多先是發愣,然後才吶喊著地殺向敵人。
雙方在薄霧之中展開混戰,穿著皮袍的是赫德人、穿著布衣的是帕拉圖人,人人面目猙獰、緊咬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