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安低下頭看著我,認真地說:“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你到現在對林澈還有沒有感情,這些話說出來讓我自己挺難堪的。沈之涵,這麼多年過去了,身邊的朋友來來去去,老朋友新朋友,我們都認識了很多人,但我們陪伴彼此的時間一直是最長的。
我會對你產生愛情,這絲毫不出意料,上學那會兒學校裡都是喜歡你的男孩,我有時候挺鬱悶的,不過還好你被我慣出了一身臭脾氣,看不上那些男孩。
而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是,你並沒有同樣愛上我。你身邊明明也有很多喜歡我的小姑娘,你卻沒有。我一直清楚你對我的感情,我說我不娶你,並不僅僅是擔心你不快樂,也是為了我自己,你懂不懂?”
我看著他這副認真的模樣,也跟著嚴肅起來,點了點頭,“這話你很早之前就告訴過我了。溫以安,你清楚我對你的感情,但我自己好像不是非常明白。
我懂的道理是,這些年來你像親人一樣陪伴著我,我並不是真正把你當作我的親人,你是無可替代獨一無二的,對我是這樣,我對你也是這樣。我知道我離不開你的照顧,即便是我滿懷愛情的時候,我也絕對不願意為了誰而放棄你。你覺得,這種感情叫什麼?”
溫以安笑了起來,他淺淺的棕色頭髮被風吹起,眉梢眼角都是幸福,我看見他眼底有一點點的淚水,所以他仰起頭來,他說:“你一直都這麼委婉地說話嗎?我……可能理解不了……怎麼辦?”
我抱住他,靠在他胸口上仰起頭看他,他用唇語跟我說了三個字,我也回了他三個字。
“我愛你。”
“我也是。”
我們對視著,過去的二十多年裡,我也一直這樣看著這個人,遇見他何其幸運。
我的愛情,是受教於這個人,現在,我想全心全意感謝他。
溫以安吻了我的額頭,這樣美好的氣氛沒持續一會兒,我突然抬起頭,大聲跟他說:“你成心的啊凍死我了!快點回家啊!”
溫以安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怪我打破了氣氛,不過他又說:“哦對不起,沈小姐,請你喝杯可可吧!可不能給你凍感冒了,要不然我被你孃家人訓就算了,你未來的婆家人也來教育我,實在讓我顏面掃地。”
“不要不要!”我連連擺手,拉著他往前跑,“趕快回家!等下那幾個小崽子把我的生日蛋糕都糟蹋完了!”
街道上行人匆忙,每一個在夜色中匆匆趕路的人似乎都在表達著對家的嚮往,繁華熱鬧的街上霓虹燈絢麗多彩,商店裡透出來的燈光打在了溫以安的臉上,他身上帶著光芒。
溫以安被我拉著往前跑,嫌棄地停了下來,“喂,糰子,你腿短跑的太慢了。”
我抬起手掌就要拍上去,他的求生欲迫使他再次低頭。
溫以安彎下腰蹲在我面前,“吶,我揹你跑啊!哥哥帶你飛!”
我呸!
我仰起頭笑著,迅速地跳到了溫以安背上。
回到家裡,推門進屋前,溫以安給我戴上了戒指。
那是一枚很精緻的粉色鑽戒,大概是年紀越大越少女心,想當年我頂討厭的就是粉色的東西,溫以安也知道。
不過他同樣知道,我到了這個年紀,開始和很多少女一樣熱愛起了粉色,真是一言難盡……
進屋之後大家看見我手裡戴的戒指,個個高興的不得了。
我也高興著,那幾個小崽子居然沒有動我的生日蛋糕,果然小孩子長大了老阿姨欣慰啊!之後豆沙包和我說,是因為我和溫以安出去了,一屋子人都很緊張,她企圖動蛋糕的念頭被溫阿姨扼殺在了搖籃裡。
果然……這小孩子實在經不起誇讚……
好久沒有聚集在一起的朋友們今晚會合了,我們鬧騰了很久,那種感覺像是又回到了十八九歲時。
我喝了點酒,大概是因為許久沒有碰了,所以喝一點就醉了,然後我和Emily一起跳到桌子上跳舞。
水晶燈之下,我看見宋希挺著肚子站在一旁看我,笑著拿攝影機給我錄影。
這樣的畫面突然讓我想起十八歲那年在夜店裡的情景。
那是十八歲的時候,十八歲遇見的人。
我對2008年的所有記憶,印象最深的有兩件事,一件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破壞性最強、波及範圍最廣的汶川地震的發生,另外一件是第二十九屆奧運會在首都召開,悲喜同在。那一年我還是個快樂的大學生。
後來呀!因為遇見了一個人,人生出現了至關重要的轉折,在有限的時間裡,我也只遇到過一次這樣的人……那個人成了我從08年開始,到以後所有時間裡印象最深的記憶。
我想起十八歲和他在夜店裡相遇的情景,宋希和張胖子他們在一旁的角落裡,拿著單反和iPhone5給我拍“犯罪”記錄,我一直以為再不想起這些事,我很快就要忘記了……
大家都以為我完完全全地醉了,可我覺得我沒有。
半夜溫以安把我抱進房間放到床上。他替我整理好一切後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聽見房門被關的聲音,我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天花板上一片漆黑,我伸出手去,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悄悄地開了手電筒的光,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下來,在床頭帶鎖的保險箱裡,最隱秘的地方,翻出了當年的那枚求婚戒指。
黑夜裡我摸索著它,我真的挺犯賤的,但我想著,好歹也得給過去一個稍微滿意的交代。
我一定不會去忘記林澈,他是對我很好很好的人,把他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他愛情的開始,到他愛情的結束。
而今他有了要去守護的姑娘,我也有了自己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