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張博聽完臉色陰沉，冷笑一聲，反駁道：“老李，這話什麼意思？你難道在質疑我的決定？”
幾步上前，逼問道：“我費盡心思才請蘇大師出手相助，就算古劍修復跟鑄劍有所差別，但畢竟同源同根，更何況以蘇大師的實力，難道還沒有資格出謀劃策？”
看著死對頭不以為然的表情，冷哼道：“好啊，既然你看不起別人，那這份工作就由你全權負責如何？”
李廣明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沒想到平時笑呵呵的張博居然為一個外人敢跟自己當眾翻臉？
剛想說話，旁邊的趙旭一看苗頭不對，雖然平時兩個人明爭暗鬥好多年，可不能讓外人看笑話，趕緊打圓場道：“既然大名鼎鼎的蘇判官肯幫忙絕對是好事，大家都是為工作，集思廣益不更好？”
張博跟李廣明對視一眼，都不再說話，蘇淵一撇嘴，好容易來一次故宮，居然遇見這樣的么蛾子，沉聲道：“九龍劍可否讓蘇某一觀？”
張博聽出蘇淵的不悅，趕緊笑道：“那是自然，請跟我來。”
李廣明還想說話，被趙旭一把拉住，輕輕搖搖頭，李廣明輕哼一聲，看著蘇淵等人離去的背影，慢慢跟上去，準備見機行事。
“這就是九龍劍？”
開啟保險櫃，一把嚴重腐蝕的長劍出現在眾人面前，劍身鏽跡斑斑，劍鋒甚至還有很多崩口，護手上的寶石七零八落，哪裡還有一絲皇家威嚴？
張博看著蘇淵面無表情，無奈道：“哎，沒辦法，經過烈火和幾十年深埋地下，能保持原狀已經算是萬幸。寶石配飾好解決，主要是劍身腐蝕嚴重，加上重新打磨，所以……”
蘇淵擺擺手，拿起九龍劍，在他眼裡雖然表面鏽跡斑斑，但還是能看出絲絲金光閃爍，不愧是乾隆臨死都要陪葬的寶貝，難得一見的精品。
李廣明看著蘇淵默不作聲，心中暗自得意，管你什麼狗屁鑄劍大師，現在可是文物修復，你一個毛頭小子懂個屁！
雖然在博物館展示的青銅器大多是比較完好，但在和觀眾見面之前都是處理修復，剛出土的青銅器在地下埋藏時，由於墓穴塌陷、地層變化等原因，很多會被擠壓變形，甚至破碎不堪，那種窖藏出土完整的青銅器鳳毛麟角。
一件剛出土的青銅器，首先就要洗澡，也就是去除器物表面的附著物，給文物洗澡可是個技術活。
這可不能拿水一泡搓搓就成了，哪些能洗，哪些不能洗，能不能水洗，這都是學問。
對於脆弱的青銅器需要慎重處理，必要時先採取臨時的加固措施。清洗主要採用物理方法，輔助以化學方法等其他手段。特別是有害鏽的存在，那必須按照特定的有害鏽處理流程來專門處理。
就按九龍劍來說，看似鏽跡斑斑，已經是經過很多次清洗後的結果。李廣明露出輕蔑的笑容，這可不是越乾淨越好，絕不能把表層鏽蝕全部除乾淨，一旦露出本體的金屬色，那就算走光了。
一般來說去除表面土垢、硬結物、膨脹疏鬆的腐蝕產物、可溶鹽以及氯化物等即可。而表層緻密均勻的無害鏽蝕物和重要的有價值的痕跡應該予以保留，最終獲得一個均勻美觀的表面層。
更何況九龍劍還不只是生鏽一個問題，青銅器由於受到自然力、人力等作用而產生的輕微變形十有八九，所以需要在變形部位施加一種相反的力，使其恢復原貌。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青銅器大多數都上千年的歲數，老胳膊老腿，可不敢隨便掰扯，一不小心就會出現新的碎裂。
所以整形前一定要結合儀器分析的結果，根據器物型別、變形程度、變形部位、金屬性質等進而決定整形方法，因地制宜，難度極大。
就算能搞定九龍劍的鏽斑，可劍身還有輕度變形，加上劍鋒七八處崩口，李廣明冷笑一聲，看你這個毛頭小子如何解決！
張博深吸口氣，解釋道：“鏽斑是第一個難題，然後是變形和崩口。簡單的補配就是銅片或者樹脂直接粘，也會採用樹脂加銅皮的補配方式，銅皮保證強度重量，樹脂保證紋飾，各取所用。”
“複雜一點的缺失部分需要翻模鑄造，鑄造材料有樹脂、銅及錫鉛合金。可對於九龍劍來說，都不太適合，所以方案一直沒有定下來。”
“所以我才建議採取焊接法！”李廣明上前幾步，大聲道：“補配及整形都需要焊接技術才能使崩口消失，以實現九龍劍的結構穩定和審美完整，這才是最完美的修復方案。”
“哼，完美？”張博聽完嗤之以鼻道：“那你說是用氬弧焊還是鐳射焊？”
“你沒看見崩口位置碴口銼後呈現沒有金屬光澤的紫褐色？說明金屬完全礦化，這種情況只能採取粘連工藝，萬一焊接出現問題，你敢負全責？”
李廣明面沉似水，沒有反駁，畢竟張博說的有道理，換成其他文物無論焊接還是粘連都不是問題，可九龍劍是一級文物，名氣太大，領導必須要求完美修復，還準備對外展出，甚至作為故宮一件鎮館之寶。
這才是方案遲遲不敢確定的主要原因，誰也不敢負全責。幾個兵器專家基本都傾向於張博的意見，保守點安全。
蘇淵把九龍劍輕輕放下，終於開口道：“傳統修復講究修舊如舊，要讓修補部位與周圍銜接自然渾然一體，這也符合一般觀眾的審美需求。隨色的方法取決於鏽蝕狀況，是“貼骨鏽”、“疙瘩鏽”、“漆古地子”還是“水銀沁”，情況都不一樣。”
此話一出，在場三個專家面面相覷，特別是張博，驚喜問道：“難道大師真有把握？”
蘇淵轉過身，微微一笑道：“蘇某既然敢來，自然有所依仗，不過需要很多秘方配合，故宮這個環境……”
張博趕緊道：“大師放心，只要有把握，其他的都不是問題，您看……”
“慢著！”話還沒說完，李廣明突然打斷道：“張博，就算你立功心切，難道連故宮的規矩都忘了嗎？”
看著蘇淵，厲聲道：“九龍劍可是一級文物，修復好必然是國寶，限制出境的重器！憑你蘇判官的一句話，就想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