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淵擺擺手，指著瓶上的畫工，試探道：“現在景德鎮有多少人達到這種水平？”
現在的老喬再也不敢囂張，認真道：“說實話現在畫師很少能達到宮廷水平，但是走市場絕對沒問題。以前我們是把膠片印在瓷器上畫，可無形中畫面很呆板，線條不流暢。”
“現在高手怎麼畫？一件老東西擺在一邊，不用把瓷上的圖搞下來，而是把風格吃透，比如康熙時期的人物肚子都大，臉必須變形，全就把這些風格畫出來。”
“位置大概擺一下就可以，越隨意越真。很多專家鑑定只要是運筆流暢，沒有照葫蘆畫瓢、遲疑不決的痕跡就能過關。”
蘇淵點點頭，再次追問道：“如何出貨？”
老喬嘿嘿一笑，露出大黃牙，低聲道：“一般都是客戶拿著樣品來定做，高仿後再去拍賣。我再照原樣複製一些中低檔仿品，讓那些殺豬的拿到古玩市場去賣！”
“早年我也在潘家園當過殺豬的，全靠障眼法。一開始手上拿件真東西，住進賓館，然後找一些有錢的棒槌，到賓館裡看貨談價。”
“如果買主出20萬，我就要50萬，儘量拉大差價，打幾天拉鋸戰，吊足胃口，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贗品，給買主打電話。”
“如果對方稍微抬高一點說26萬，順水推舟說急著用錢賠錢賣，28萬一分也不能少，成交！”
蘇淵暗自搖頭，買的沒有賣的精，更何況是古玩行。沒辦法，人傻錢多，宰的就是二半吊子。
呂成龍見蘇淵鎮住老喬，也暗自鬆口氣，對方根本看不上博物館專家，認為都是眼高手低的嘴把式，這幾年沒少碰釘子。
沒辦法，誰讓自己有求於人？
每年專門來景德鎮取經，就算被鄙視也要了解最新作假技術，至於來歷和去向，那絕對不會多問一句。
圈子水太深！
蘇淵沒有說話，從架子上拿起一件定窯白瓷碗，陽光下能看見稀稀疏疏的細紋，問道：“雞爪紋是你敲的？”
老喬哈哈一笑，得意道：“雞爪紋是很多所謂專家鑑定新老瓷器的依據，我只要用鵝卵石在瓷器上一敲，就能敲出外表不破，內壁有無數細小的雞爪紋，這才是看家本事。”
蘇淵點點頭，這招是絕活，沒十年八年練不成。
三人重新坐下，老喬拿出一本某拍賣公司的圖錄擺到面前，翻開其中一頁，上面印的是一個清道光綠彩瓶，拍賣價為130萬。
“圖錄上這件是我原來做的，跟買家有協議，5年之內不得重複仿造，5年過後隨便”。再弄幾個低仿，一口價兩萬五！”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別人買走我手裡真正高仿，幾年之內不準再賣第二件同樣東西，保持已售產品的稀缺性，便於高價出手。”
“我買過的真東西不下三千萬，買來這些母雞，就讓它們下蛋。一對乾隆粉彩瓶，當時買來花12萬，仿製一對新品最少能賣到5萬。”
老喬知道兩人都是行家，直接開誠佈公道：“仿品賣到一定數量後，別人也開始做，我再把母雞賣給拍賣公司。賺了錢再去買新品種，接著仿。”
“這才叫良性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