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你……到底是不是你凝香?”
齊楚眼看著凝香竟對淡竹下如此殺手,原本凝香醒來那一刻的狂喜被打消得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懷疑。
以他對凝香的瞭解,縱使淡竹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在她的心裡,她仍然會選擇寬恕和包容,絕對不會痛下殺手。
他暗自忍著肩上的痛楚,握住了藏於身下的劍。
偏偏凝香的眼神裡透著迷濛的無辜,像是罩上了一層白色的紗霧,讓人看不透,卻透著那玻璃似的玉雕熟悉軀殼,氣若幽蘭地溫吐著:“齊楚,你最愛的果然還是你的天下。我的醒來,對於你來講,怕不是驚喜,而是噩夢一場吧?”
她的話,像一把尖酸刻薄的刀,如冰錐劃過了齊楚心臟的薄膜,噬心之痛。
齊楚緊緊地盯著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龐,還是那般的美麗,讓他一見傾心,只是,神韻已然不似當年。
她的眉間,多了殺戮之氣。怨憎的殺戮。似在地獄裡錘鍊了多年,已經百毒不侵的殘忍。
“是萬分驚喜,亦是,噩夢一場。”齊楚苦澀地笑了笑,說道。
凝香的眼神裡有流波淌過,似自己的心中柔軟之地被一下戳中,感動萬分至於自己的心卻又被拿出碾壓反覆揉碎了一番,她的眼裡,已有不忍的殺機。
“啊……竟能有萬分驚喜。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呢齊楚?”凝香俯下了身子,看著倒地不起的齊楚,弱柳扶風地微笑著,很無辜,卻像漫山遍野的罌粟花,很美麗,也很劇毒。
“是我對不起你。但,我終究還是愛著你。凝香,不要一錯再錯,好嗎?”齊楚緊緊地凝視著那雙曾經靈動而溫柔的眼,他知道,曾經的凝香一定還在這軀殼裡,只是,她與魔鬼呆了太久的時間,已經找不回來原來的路了而已。
那麼,讓他來吧。所有的罪孽,讓他一個人來承受吧。
“愛著我?齊楚……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齊楚感覺到了凝香眼裡一閃而過的驚喜之色,卻轉而變成了殘忍的憤怒,她緊著幾步便上前緊捏住了齊楚這幾日已長出鬍鬚的下顎,半蹲著以迷人的姿態而站,眼中憤怒的焰火在告訴著齊楚她一直記恨了他這麼多年!
齊楚默而不語,只是久久地凝望著她的眼眸,感激和愧疚,不安和擔心,齊齊湧上了心頭,他不知道自己該拿著個女人怎麼辦,殺了她?
他,還是做不到。
倒不如眼不見為淨,殺了他自己來的乾淨。
“凝香……是我對不起你……不要一錯再錯了好嗎?”齊楚幾乎哀求懇請著凝香,卻在她的眼裡找不到甜蜜的回憶,有的只是深深的怨念。
“喀嚓!”
凝香突然面露厭惡之色,欺身而近,抓住了齊楚的胳膊,反手便是一轉,齊楚閉上了眼。
他沒有逃開。
他聽到了自己胳膊被擰斷的聲音。
沒有一句的呻吟。
“齊楚!你不是很了不起嗎?你不是為了天下蒼生可以不顧一切嗎?怎麼?現在你自己怎麼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難道不可笑嗎?!”
凝香的長袖刷的一下便拂向了齊楚,齊楚悶哼了一聲應聲而倒,再抬頭之時,嘴角邊已有血跡斑斑。
他卻反而釋然了一般,對著殺氣愈來愈重的凝香苦笑著說道:“若是這樣能減少你的怨氣,我倒是,願意再捱上一百回。”
凝香的纖長玉手藏於長長的衣袖之中,微微動了動,似有所觸動一般,卻也只是一閃而過,繼而便是殘忍地說道:“你願捱上一百回,不見得我願意這麼快送你去死。齊楚,你聽好,我要你活著親眼看到你所維護的正道滄桑三界淪於火海之中,生靈塗炭,然後再讓你死不瞑目。”
“凝香!你一定要這樣置我於絕境嗎?”齊楚低頭看向了地面石塊的冰冷,落了一地的霜。
他的話說得極輕,卻入了凝香的耳。
只見她在原地怔了一下,繼而,冷酷決絕地說道:“齊楚,你記住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是這樣,置我於絕境的。”
說罷,凝香步步生蓮,緩至了芍藥身旁,凝望著芍藥蒼白無力的臉龐,纖長的玉指已經顫抖著撫摸向了芍藥的臉龐,呢喃著:“這是我的孩子嗎?竟然這麼大了……竟然這麼大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淡竹為了讓你復活,將我們的孩子,芍藥……”
齊楚哽咽著,沒有能夠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