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若霜痛苦地捂著左肩的傷口,汩汩流出的鮮紅色的血液已經蔓延浸染了整個衣襟,臉上的震驚與害怕已不能用言語來表達!
她居然在趙合歡的身上感應到了神女天依的魂魄氣息!難道是神女天依死而復生?!
恐懼瞬間籠罩了她周身的血脈!
不!這不可能!她親眼看見了天依魂飛魄散的樣子!
“若霜,你在害怕我嗎?”
趙合歡的聲音空靈得如同來自渺茫沙漠的塵風,捲起了一簾沙,又輕輕地散開,落下。
“你竟然真的是天依!不!你明明已經死了!”若霜面色猙獰卻後怕不已,蜷縮著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去!
趙合歡微微嘆了一口氣,伸出了光潔而又有點半透明的手撫向了若霜鬢前的發——百年不見,她已經兩鬢微白了,再也不是當年一頭烏黑秀髮齊腰的小跟班了。
當趙合歡的手觸及到若霜煩亂不已的頭頂之時,似一股安定祥和的泉水叮咚自上而下緩緩注入體內,勾勒起她血脈裡的鏗鏘之氣,又渲染鋪陳散開了往日裡瑣碎歡笑之事。
若霜如觸電一般縮回了自己的頭頂,遲緩地低下了頭,垂下了眼眸。嘴唇微微動了動,她似乎要開口說著什麼,卻又終究難以啟齒地嚥了回去。
趙合歡的纖長手指頓在了離若霜的發一寸之處,輕嘆了一聲,終究沒有再勉強,不自然地便抽回而去,背在了身後,淺陌淡離地問了一句——“可,還恨我?”
當若霜聽到這句遲來了百年的問候後,她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開始劇烈地顫抖,斜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地逶迤成泥,暗影蹉跎。
良久的沉默後,低低的嗚咽聲壓抑地不由自主抽泣而起,當若霜再次抬眼之時,晶瑩的淚光中疇錯疊滿了複雜的情緒——悔恨、背叛、不甘、以及歉意交織而現,最終匯聚而成了無盡的江河之水,轟然崩塌,斷然決堤!
匯到嘴唇邊終究化成了一句埋藏了百年的怨憎之言——“恨,又怎樣?我已沒有資格再恨。我連我自己,都恨!”
再抬眸,若霜的背後已是孤城殘墟,眼前已是繁華落幕。
因為恩情,她,選擇了臣服。而,因為愛情,她選擇了背叛,逃避著命中註定的桎梏。
已是千古罪人,何來言恨!
趙合歡半透明的指尖繚繞著白色的若有似無的仙氣,當若霜說出這句話時,白色的仙氣似乎微抖了一下,繼而散開了一縷薄霧,似多年鬱結在心中的死結也隨著這一句話而煙消雲散。
“既已恨之入骨,何來自責之意?若霜,我既盼著有朝一日能與你重逢,又怕真的以這種你我都不待見的方式,再見面。”
“可是,到頭來,還是不得不再來見到你,揭開你的傷疤,亦是我的瘡口。”
趙合歡的嗟嘆是那麼的無奈,以至於在一旁的莫天深深地多看了幾眼,忍不住想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好好地寬慰一番。
但,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趙合歡身上是有兩個人的魂魄的,一個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趙合歡她自己的魂魄,似乎還在安靜地沉睡。
而另一個,則是脫塵的仙家之氣,帶著淡淡的離殤之愁,莫天以為,那是神女天依殘留的一縷魂魄。
然而,在一旁跪地不起,陷於崩潰之中的若霜,卻未曾努力地去分辨,這細微的差別。
於若霜而言,神女再次面世,而往日的恩怨在千鈞一髮之間被提起重演,就已經夠她分心好久的了。
“天依,你在我的鳳舞軒雲珠上下了詛咒?”
若霜很快便理解了天依的話中之意。
天依竟然早就算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她會對自己的轉世下殺手,所以便在鳳舞軒雲珠上下了詛咒,只要若霜將這軒雲珠插入了趙合歡的心臟,便可以藉此機會成功地完成神女的“復活”!
“是的。我本不想如此去窺探你的心思,但,很不幸,這涉及到了天下大義,我,不得不如此去做。”
“趙合歡”的語氣裡透著誓死捍衛天下大義的尊嚴和原則,卻又流露出了深深的無奈。
她不想傷害到誰,但,卻不得不去傷害。
“神女天依!你的理由永遠都是天下大義!你真正地瞭解過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你有愛過嗎?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