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望著蘭兒此刻安詳的面容,不再憂愁的眉眼,也許,於她而言,未必也不是另一種解脫。
但願故去的天堂沒有傷病的痛楚,但願輪迴的路上,有人為她提上一盞不滅長燈。
他早已知曉蘭兒的病情,卻未曾料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他猝不及防。
自此以後,在這世上,再也無親人,他凌淵,是孤單的一人,煢煢孑立於這蒼茫的世間,悲涼而孤單。
最後一次,凌淵輕撫過了蘭兒蒼白的臉龐,沉重而緩慢地輕聲說道:“蘭兒不喜繁文縟節,葬禮務必一切從簡,明白了嗎?”
“是。”司禮官諾了下,便退了下去。
一滴淚,滾燙地滴落在蘭兒冰涼的頰邊。
終究,凌淵還是沒有寬慰到自己。
“淵兒啊,人死不能復生,你這樣,蘭兒這丫頭啊,怕也是沒辦法走得安心吶……”天機老人勸著凌淵,卻也忍不住老淚縱橫,背過了身去,悄悄地拭去。
葬禮過後,凌淵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低頭不語,在一顆大樹下呆呆久坐,目光散離,一直坐到了夕陽西下,悲鍾長鳴至日暮。
蘇傾欒嘆息了一聲,提著一壺酒,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輕聲說了一句:“喝酒嗎?我陪你。”
“坐。”
凌淵面無表情地接過了酒罈,自顧自地便仰頭一飲而盡,酒罈在指尖落地,碎了一地的淒涼寂寞。
蘇傾欒眼中全是凌淵的孤寂落寞的倒影,她未曾多言語一句,背靠樹幹而坐,就這樣,靜靜地,守著他,直到星辰滿天。
月光下,歪歪斜斜擺在凌淵身旁泥地上的紅色燙金喜帖折射著刺眼的光芒,仔細辨認,赫然可見幾個清晰的大字:
——趙合歡。莫天。大婚。
凌淵眼中的迷離,唇邊的苦笑,塌圮了一地的落葉,以及碎了一地的酒罈碎片。
“還有酒嗎?”
凌淵回頭問向了背後的蘇傾欒。
“要多少?”
回答是千年不變的不訴離殤。
***
音天門。後山。
白肅簫自顧自地不斷地舉著千斤頂。
已經一百一十下了。
而看著眼前這個趨勢,一點都沒有要停歇下來的意思。
“白肅簫!你這樣到底累不累!你師父又沒讓你來舉千斤頂。你這是發的哪門子瘋?”
在一旁呆了許久的杳之實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氣,將他的七珠寶劍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彈起了塵土。
“你管我累不累!你這樣總是跟著我,你累不累!”
白肅簫喘著氣,大汗淋漓,仍然堅決不變地舉著千斤頂,語氣裡卻是生著悶氣的不耐煩。
“我累!可是我覺得值得!至少我敢於去追求我想要的愛情!可是你呢?你不過就是因為趙合歡要大婚了,那個人不是你,你便在此處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