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兩人便到了老杜酒坊,江雲仙對夏美珍道:“你就在這裡等我,我買了鹽就出來。”
江雲仙如此說,夏美珍便只好聽話的在這裡等著,看著江雲仙進了酒坊旁邊的一條短短的窄道,盡頭是一扇小門,虛掩著,隱約能聽見裡面的說話聲。
目送江雲仙進去,不過片刻,從裡面就出來兩個穿著鮮亮的,戴著幞頭的年輕男人出來,有別於一般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這兩人的面板特別黝黑,眼睛看人的時候還帶了一股子狠厲。
夏美珍看見他們了,他們也看見了夏美珍,經過她的身邊時,其中一個還刻意回過頭上下打量夏美珍。
登徒子,真是誇年代空間的物種!夏美珍嫌惡的一眼瞪過去,就見那男子向同伴哈哈笑起來,說著口音彆扭的淮揚話,又指了指夏美珍。
夏美珍鬱悶不已,便轉過身不再理會。
這時,江雲仙也出來了,夏美珍迎上去問道:“孃親,你剛剛是去買的私鹽嗎?”
夏美珍知道這時代有官鹽和私鹽之分,比如那個李寶的父親,就是經營官鹽的大商人,是這裡唯一一個朝廷特封的員外郎,宣州府的官鹽都要經過他的手,而私鹽的來路就要多的多。
尤其是二個月前,儀徵過來了一批手段狠辣私鹽販子,攪的整個府城都不得安寧。
私鹽的價格比官鹽便宜的多,如果江雲仙買的是私鹽,她也不會覺得有多奇怪。
而江雲仙卻是道:“不管是官鹽還是私鹽,咱們老百姓想要的只是實惠,誰的價格便宜,就買誰家的貨。”
那就是說買的確實是私鹽了。夏美珍點點頭,忽然就見一大群人亂跑起來,間或有人驚叫道:他是儀徵過來的!
紛紛亂亂,不論是有錢的還是沒錢的,穿著簡樸的還是華麗的,一個個亂七八糟的奔跑起來,速度如同糧倉裡突然被驚嚇到的鼠群,眨眼的功夫就不見蹤影。夏美珍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手就被江雲仙拉住,不要命的跑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她驚慌的問道。
“殺人了!”江雲仙的臉都白了,拉著夏美珍拐進一條巷子,兩人貼著牆根站著,喘著粗氣。
夏美珍顧不得喘氣,驚訝的張大了嘴,青天白日的殺人?這是開玩笑的吧?
“怎麼,你害怕了嗎?”江雲仙側頭看著她說。
她臉上的驚恐已不復存在,只餘淡淡的譏諷,眨眼即逝,夏美珍幾乎都要認為自己眼花了。
“你爹爹和你外祖父一樣,只一昧嬌慣,卻不知道一旦離了他們的庇護,我們根本就活不下去。”江雲仙認真的看著她,逼視道:“以後,我們母女都要這樣戰戰兢兢的活下去,你若能忍受下去便罷,若是不能,我會想辦法讓夏家的人接你回去。”
“夏家的人?我爹爹那邊的人?他們那邊還有人?”夏美珍好奇了,在“她”的記憶裡,從她懂事起,就沒聽夏致遠說夏家還有人。
問完了,夏美珍才又補充道:“就算夏家還有人也和我沒關係了,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人能站出來替爹爹翻案,我相信爹爹是冤枉的!”
她的眼神堅定而自信,小小的稚嫩臉頰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江雲仙突然覺得夏美珍懂事了不少,鼻尖頓時酸澀起來,心裡說道:這個孩子從小沒吃過苦,沒了爹爹後反而一夜長大了,真是不知該慶幸還是悲哀。
她抬頭看了看瓦藍的天空,逼回溢滿眼眶的眼淚,低頭看向夏美珍時又是原來的清冷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