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分明的大手劇烈抖動了一下,茶盞中滾燙的茶漬落在了他手背上。
慕修寒移開視線,將茶水一飲而盡。
再度望過去時,宋奕從火堆裡面爬了出來。
那纖細的身影背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觸目驚心,令人發悚。
雙腳血肉模糊,幾乎已無力站起,宋奕泛白著臉,緊咬住下唇,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跌撞地站起,她望向那遠處坐在高位上的男人,輕聲道,“第一關,我過了。”
極輕的嗓音叩著每一個人的心絃。
慕修寒目光凜冽地望向她,手中握住的茶盞緊了緊,“你若是現在後悔,還可以撿回一條性命。”
宋奕扯了扯唇角,“皇上說過,微臣從不將自己的性命當命,既然如此,我又何懼?”
慕修寒揮手,一條長達百米的紅色地毯鋪在了她面前,那上面有無數根尖銳的椎骨釘裝在上面。
宋奕緊攥住拳,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再度睜眼之時,眼底閃過一絲堅定,她趴在了地上,一鼓作氣在那地毯上滾了過去。
那尖銳鋒利的釘子刺破她的血肉,進入她的身與骨,只是極短的瞬間,她的身上就佈滿了上百個密密麻麻的血窟窿。
隨著她滾動,她感覺到體內的五臟六腑生生地擠壓在一起,疼得她五識麻木,四肢好像斷裂,甚至,她還能聽到那釘子從她身上拔出來又刺進去的聲音。
痛——
真的好痛——
渾身粘稠,她已分不清那是汗還是血——
連帶著意識也開始渾噩起來。
她彷彿看到了年幼之時,她羨慕平常人家的女子,偷偷地在家塗胭脂水粉,被孃親自責落淚的時候。
她說,“宋奕,你記住,你是宋家的長子,宋家將來的當家人,你身負著宋家興衰榮辱,只可流血,不能流淚。”
她又彷彿看到,她年幼之時,那嚴厲長板著張冷臉的中年男人呵斥著她,“我宋家男兒哪一個不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宋奕,你如果連這點苦都受不了,將來還怎麼為國效力,行軍打仗?”
身體滾出佈滿椎骨釘的地毯,宋奕渾身是血地躺在地面上,她抬著眼看著黑沉沉的天,此刻,有一滴,兩滴,三滴的雨珠不斷地打落在她的臉上。
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不想,今天的雨水倒是苦澀的。
在地上靜謐了幾秒,她手肘撐在地,艱難地站起身,虛弱地望向那坐在高位上的人,“皇上,滾釘板,過火刑,這兩種刑罰我都已過,您是否可以答應我的請求,下旨放過宋曉了?!”
慕修寒將手中茶盞重重放在桌旁上,目光冷寒地望向她的臉,“傳旨,宋曉無罪釋放。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往後,永不入仕途。”
得到應承,宋奕身體徒然一軟,直接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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