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館的女人即便再清秀,骨子裡也會些手段,一人坐在慕修寒懷中,身子柔若無骨一般依偎在他肩頭,蔥白的手指似貓抓般在他心口撩撥。
宋奕即便不有心去看,眼角餘光也不小心看到不少。
平日裡冷若寒冰的人此刻唇瓣微彎,那女人送上酒盅他就喝下,與朝堂上殺伐決斷的模樣截然不同。
宋奕微微側身不去看他們,端著酒杯仰頭就喝,可今日這酒似乎不夠勁兒,怎麼喝她都不醉,旁邊調笑的聲音依舊清晰。
或許男人都喜歡千嬌百媚的女人吧,哪裡像自己,整日素淨的如同白紙一般枯燥,不會討好也就算了,還總是惹他發怒,宋奕心中突然有了一絲苦澀。
“前些日子去南鑼鼓巷,碰見了舊友,竟然身穿官服,以前一起倒賣綢緞的人,竟然搖身一變做官了,真是稀奇……”慕修寒磁性的聲音響起,聲音中滿是不甘和豔羨。
一旁的宋奕眸光明暗變動,驟然清醒,想起他此次來似乎是有目的的。
她側耳聽著,慕修寒懷中的姑娘嬌俏的笑了笑,看著一旁的姐妹神秘的說道,“公子要是想做官也很簡單……”
“此話當真?”慕修寒驚訝的聲音傳來。
宋奕手端著酒杯放在唇邊,臉上表情淡然,眼色諱莫如深的看著杯中漣漪。
當今聖上也是個會演戲的。
坐在宋奕身邊的女人笑笑說道,“公子有所不知,咱們這店是朝中大臣開的,想做官的去三樓賭坊,輸上個幾千兩銀子就是了。”
慕修寒臉上寒氣一閃而過,繼續追問道,“是哪個大臣?”
他懷中女子蔥白玉手搭在他肩頭,一雙杏眼波光漣漣,痴情的說道,“這是店內機密,我也是媽媽說漏嘴時隱約聽到,不過不能告訴你,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那稜角分明的男人仰著臉,茶色的眼眸專注且蠱惑,語氣漫不經心可不容人拒絕,薄唇微動,說道,“你說,我護你周全就是了。”
這是宋奕聽到的最好笑的話了,他連功績無數的安候都不曾留,又怎麼會讓這兩人活著?
不過是天子的隨口一說罷了。
只是這兩個青樓女子還不知道實情,以為自己遇上良人,為難了一陣之後吐出幾個字,“是吏部尚書嚴嵩。”
慕修寒眼中頓時殺氣四溢,平日裡總對人哭窮的嚴嵩竟敢幹這種勾當!
這花苑的人嘴可是夠緊的,難怪朝廷多次派人查這件事都查不出來……
這幫狗東西一個都活不了!
走出花苑時天色已經全黑,慕修寒一身青色綢衣走在前面,基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宋奕也能猜到他有多生氣。
只怪那個嚴嵩監守自盜,身為吏部尚書最清楚天燼國刑法,卻被錢財迷住了雙眼,敢在慕修寒眼皮子底下買賣官職。
“宋奕,是不是朕做的還不夠?”男人身影突然停下,轉過身來眼神幽暗的看著她問道。
他做的又怎麼會不夠?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天燼國在他手中才平定戰亂,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何必如此苛求?
可想到前安候,想到差點遭到同樣命運的宋家軍,宋奕嘴唇微動,疏離的說道,“在百姓眼裡,您是個好皇帝。”
這話似乎別有深意。
一晃神慕修寒清醒了,在他面前的是宋奕,他們是站在天平兩端的人。
鳳眸中迷惑的神色褪去,又恢復了一貫的晦暗難懂,他緊抿著薄唇繼續一人在前面踱步。
宋奕一如既往的跟在他身後,在她眼中那寬闊的背影格外孤獨,可並不是沒人願意站在他身邊,而是他自己不要別人站在他身邊。
夜晚的石橋人頭攢動,一大波剛看完花燈的百姓朝他們走來,這時一人撞在宋奕肩上,是個穿著粗布短衣的普通百姓。
可他打量了宋奕一眼,竟然拔腿就跑,覺察到異常宋奕發現,自己的錦袋被那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