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裡原本住著一戶姓若的人家,幾年前才從南海邊的某個地方舉家遷來,定居在此開了家珍珠鋪子,賣些據說是從南海帶來的名貴珍珠瑪瑙之類。
而這若家卻是人丁不旺,除了老兩口之外,便只有一位獨生女兒。
奇怪的是,雖然若家的鋪子做得不大,可這幾年的生意卻是異常紅火,是永徽城內出了名的最好的珍珠鋪子。照理說也算得上是殷實之家,卻始終保持著簡樸的作風,不曾請過任何奴僕或者侍女丫鬟之類,一直是一家三口相依為命。
而那若家小姐也不若世間大多數女子一般,深養在閨中,又因為若家的生意一直都是自家人在打理,若家二老年事已高,畢竟精力有限。
所以這堂前堂後的事情,竟都是若家小姐在一手操持。別看那若家小姐生得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面孔,可做起買賣來卻是不讓鬚眉,接人待物落落大方,乾脆俐落,很快便是聲名選播,成了這永徽城遠近聞名的“珍珠美人”,那提親的人兒更是踏破了若家的門楣。
可讓人無法理解的是,這若家小姐卻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錯了弦,將那些青年才俊世家公子拒之門外,卻是生生看上了城西魏家那個成天只曉得研究一些奇怪藥丸的傻小子。
便是眼前這位素衣公子--魏書承。
便是魏書承自己,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得到如此佳人的青眼相加。
他只是一個要家世沒家世,不能文不能武的普通人。唯一所長大概便是他那一屋子的奇怪丹藥。
若那是一堆能救人治病的靈丹妙藥倒也罷了,那堆卻偏偏都是些作用奇怪的藥,比如讓小白鼠長出翅膀來,或是讓魚兒變異生出兩條腿....
這些破壞天地生靈原本面貌的所謂亂七八糟的東西,自然是得不到世人的認同,魏書承也習慣了周圍人的鄙夷和冷嘲熱諷。
可是,那若家小姐卻是個例外,或者說是他的知音,唯一的紅顏知己。
她是懂他的,也是世間唯一支援他的。因為他知道,她是打從心底裡地認同他所研究的那些怪東西。當她第一次看到他家中,那尾隱隱長出兩條細小雙腿來的小魚時,竟是激動地有些熱淚盈眶。
自那之後,更是天天往他家跑,毫不避諱世人的目光。
這樣奇妙的女子,大概整個世間也僅此一位了。
魏書承心想,待那魚兒的雙腿長成之日,便要將這作為禮物,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禮物贈與佳人,然後向她的父母提親。
卻沒想到,那場天怒人怨的火災卻來得如此的突然,一夜之間,他甚至來不及向她表露心意,天便塌了,斯人便已只能在夢裡追尋。
沒有人知道那場火是如何燒起來的,又是燒得如此地湊巧和詭異。那麼大的一個宅子,竟只是若家的後院著火,偏偏那若家三口卻都住在後院之中,生生化為了一團漆黑的焦灼之物....
---------------------------
魏書承話至此時,竟已泣不成聲,想起當日自己在這片廢墟前看到的慘狀,念起了若家小姐的百般種種之好,更想起那場頗為蹊蹺的火災,竟是痛哭失聲不能自矜。
而那一旁側耳傾聽的三人的反應,卻也截然不同。歡家大公子倒也罷了,那雖然生的彪悍模樣,卻一顆玲瓏少女心的沈家大小姐,聽聞這原本皆大歡喜的因緣卻變成人鬼殊途的慘劇,竟也忍不住潸然淚下,用衣袖拭著眼角的淚珠兒。
倒是那原本最為心善的瑤姬,此刻卻出人意料地淡定。她方才只是默然地聽完魏書承的泣訴,並不打斷,只是若有所思地目光總會不期然地落在廢墟的某處,似是在尋找著什麼,又或是在沉吟著什麼,
“一定是有人蓄意謀財害命!那場火災異常地蹊蹺,只是後院著火,前院的店鋪卻是安然無事,而且據說後來官府去查辦的時候發現,前院店鋪裡所有的珍珠都不翼而飛,這不是蓄意的謀財害命是什麼?可嘆這官府如此無能,到如今也沒能追查出真兇,還若家一個公道來!”那魏書承痛哭了一會兒,忽然想起那種種蹊蹺,竟是有些激動了起來!
而聽聞此言,瑤姬的心中卻是心如明鏡一般,聯絡之前自己用“生靈訣”所探詢到的那匪夷所思的林林種種,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終是確定了自己之前的大膽揣測。
她抬起頭,淡然地對那早已哭得肝腸寸斷地素衣公子魏書承開了口:“世事難料,很多事情你所看到的其實不過是表象。就像那鏡中月,水中花。所以,你也莫怪這官府無能,因為事情的真相實非你所想的那樣。原本就沒有兇手,你讓他們上哪裡去給你尋個兇手來?”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那魏書承早已跳將起來,瞪大了雙眼看著瑤姬:“你,你說什麼?”
“若家小姐尚在人間,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中緣由,不過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這場所謂火災,不過是一出掩人耳目的戲碼。”瑤姬微微地挑了挑眉,頓了頓,似是在盤算是否要告訴對方那個有些近乎於殘忍地真相。
她看了看對方那憔悴的面容和早生的華髮,心下有些不忍,不忍打破他心中那些美好的回憶,卻又覺得如果繼續欺瞞下去,對他來說,或許才是真正地殘忍。
似是沉吟了許久,瑤姬終於緩緩而沉重地說出了另外一個驚天的真相,將那魏書承自以為的愛戀與悲傷頓時就打到了塵埃之中--
“那若家並非普通的人類。是傳說中的若耶族,也就是那南海之濱的魚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