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樊噲將軍來到未央宮和劉邦告別,他要去代地了。劉邦撫其背囑咐了屠子幾句話。樊噲行完禮剛要走,劉邦又叫住了他,斂起笑意麵露幾絲憂慮。樊噲又進來聽候劉邦吩咐。劉邦先是嘆了口氣,默默不語思忖好一陣才對樊噲說出了管岫巖已死的事情。當時樊屠子一聽管岫巖已經死在上黨郡且是不知何由的死亡,樊屠子驚詫的大張著嘴巴,難以相信的追問劉邦是誰殺了管岫巖。劉邦支支吾吾,頗有顧忌不肯說出指使者,叫樊噲無需再問。樊噲聽得正興起連連再次追問,說管岫巖是皇親國戚必須徹查。劉邦嫌他笨,一點兒不動腦卻也不好說破此事,一時惱怒起來忿忿的拂袖而立,說此事樊噲就不用管了,只是到了代國以後,千萬告訴駐守雁門郡的王吸將軍,就說管岫巖臨時調往蜀郡,不能來雁門郡赴任,讓他別派使者進長安報告皇帝未見管岫巖的人影。樊噲疑惑著答應下來。劉邦又特意囑咐他,此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叫屠子千萬別給說破嘴,尤其是別傳到管夫人耳朵裡就好。屠子點點頭,真正臨行了對著劉邦便是深深一躬,劉邦撫其背拍了拍叫他保重。樊噲走到殿門口稍停半晌,醞釀了話語回身對劉邦也說了句保重,劉邦沉重的點點頭,叫樊噲到了代國好生注意匈奴樓煩邊境,一有情況馬上飛報長安。
樊噲走了,對於代國邊境,劉邦也算是放心下來,屠子是他的連襟兒,是他帳下第一悍將,有他在便可以無憂矣。代國西北部和西部算是可以放心交給屠子和陳豨將軍監守。樊噲方走沒一會兒,殿外一個宦官傳報說是皇后端著餌羹殿外求見。斜靠在榻上的劉邦一個機靈站起來,準備叫傳,一想到自己要太子前去賀蘭而沒有和她商量,管岫巖的事已經令他和皇后感覺到不悅和尷尬,自從知道管岫巖出事之後,劉邦沒再去過長信宮半步。對於這件事,他們二人沒有細緻的處理也沒有將話說開,就這樣彆扭了一些日子以後接著開始著手其他事,也就沒再顧得上和皇后討論這件事。如今她在外求見,不知道又是什麼事,以為是太子和皇后說了叫他去賀蘭的事,以為皇后端著餌羹是來說服自己的。劉邦將準備叫傳的手放下了,動動嘴角便吩咐宦官就說自己起駕去櫟陽宮看望太上皇了。
得到此訊息,殿外等候的皇后呂雉苦笑了一下,自己分明才看見樊噲從前殿出來走了沒多久,怎麼皇帝一下子就去了櫟陽宮?呂后知道皇帝還是不想見自己,這倒是一下子有些惹怒了她,這麼久了,他還是放不下管岫巖的事麼?豪門爭鬥的事常有,貴族互相詆譭的事也常有,甚至為此鬧出性命的事更是不少,呂靈死了,管岫巖也死了,但是他們的死該怪誰?
呂后認定劉邦是為管岫巖之事不想見自己,冷臉瞧一眼前殿便和戴青離開了,且走且吩咐戴青將餌羹倒掉,呂后帶著絲絲怒火快步離去。原本呂后聽說皇帝生病起先並不想去魚藻宮看他,聽說他在前殿見樊噲,呂后這才親自做了餌羹到前殿見他,怎料他為了管岫巖的事依然責怨自己。管岫巖一事呂后本就冤枉,再來瞧劉邦的冷臉,越發的惹惱呂后,劉邦不願見,呂后便怒衝衝的離去。戴青看著呂后靜心為皇帝做的餌羹,如今要倒掉很是捨不得,不想浪費,自己也沒喝,只是端給了前殿守衛殿門的宦官和宮人喝,且說沒有毒藥,大家才敢喝。戴青也快步追上皇后離去了。
從未央宮回長信宮的路上,不經意的往北看見了北苑圍牆,頓時一股無名火躍上來,呂后停下來,眼神逼出了犀利冷然而又殺氣騰騰的光。戴青小心的看著皇后,發現皇后眼角都有些恨得抽搐,戴青害怕的不敢說話尋著呂后的視線望向北苑。
“她們有什麼動靜?”呂后冷冰冰的問。“哦”,戴青說,“這幾日戚夫人倒是一直待在魚藻宮,管夫人依舊閒不住,常常去趙美人的永寧殿和石美人那裡。”呂后重重的呼著氣,又問,“管夫人在做什麼,說什麼?”
“奴婢想一定是為了北苑的女子一事,她們應該就要來找皇后娘娘商量處理此事了。”戴青說。呂后臉上的嚴峻不再那麼濃,繼續往長信宮方向走著,“薄姬在幹什麼?”
戴青“呃——”拉長了聲音撓了撓頭,一說薄姬,戴青便不經意的一副敬重起來,“奴婢有去金華宮給薄夫人送過點心和衣物,常看見薄夫人坐於几案前習讀黃老文章,奴婢看薄娘娘倒是喜歡上了黃老之學。”呂后這才蜻蜓點水似的一笑,呢喃道,“也隨莊子逍遙遊?這是薄姬真正的生活態度麼?”略停須臾又說,“她生活歸於寧靜,不在後宮爭鬥的風口浪尖,也不錯。劉恆四五歲,母親的榜樣很好,看來劉恆日後不可小覷。”話罷,呂后心底便謹慎的思忖:她是故作隱忍還是真實態度呢?跳過薄姬話題接著問,“秦太醫在長信宮多久了?”“除去前日被陛下叫去瞧病便已有七八天時日。”
呂后一咯噔,七八天了?皇帝難道不問問秦太醫北苑女子最近身子如何了麼?立刻覺得秦太醫不能再在長信宮待著了,如此下去,皇帝總會發現自己的心思,也會更加的保護好北苑那個女子。呂后心慌了一下,很快歸於平靜鎮定自若。恨恨的看著遠方,吩咐戴青,“明日動手。請各位夫人美人齊聚長信宮軒轅殿。”說的咬牙切齒。
戴青曰,“喏。”又問,“娘娘,以什麼名義叫她們來,如果她們稱病的話怎麼辦?我們齊聚軒轅殿,皇上那裡怎麼交代?”呂后貌似已經想好由頭,漫不經心輕蔑的一句,“就以論蠶一說請她們來,如果不來,開春的親蠶大典也就不用來了,每年少府供奉的衣物也就不必要了。至於皇帝那裡,他不認為論蠶是皇家每個女子都應聽的事情麼?”戴青聽得在理,同意的點點頭,內心佩服皇后的聰明睿智。
快到長信宮,呂后看到遠處秦太醫也從另一個方向趕過來,累的氣喘吁吁的小趨著。呂后和戴青迎上去,秦太醫一看是皇后,趕緊下跪行禮,“皇后娘娘長樂無極。”
“從哪裡過來?”呂后嚴肅冷臉而問,生怕秦太醫答道從北苑過來。
“從……從微臣家裡趕過來。”秦太醫支吾著,不敢正視皇后的眼。
呂后看著他,對他的話半信半疑,與戴青相視而對,戴青也半信半疑。呂后問,“真的嗎?”秦太醫答曰,“是,微臣的小兒子昨夜高燒,一直守護他到天亮,臣這才趕緊進宮給娘娘瞧病了。望娘娘恕罪。”跪在地上,腰弓的更彎了。
呂后又和戴青對視一眼,看來沒什麼漏洞,只好讓他起來說話。戴青和秦太醫跟著呂后回到長信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