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開口就是這樣一句冷邦邦的話，就像是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向顧振海服軟，竟然把寶物都交了出去，包括那塊她隨身攜帶著從不離身的血琥珀。
明知道顧振海有想要摧毀寶物的念頭，可她還是把寶物交給了他，一意孤行地那麼做，甚至沒有和唯一的同伴白梧桐商量一下。
也難怪白梧桐跟著她回來那麼久卻始終不發一言，也難怪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白梧桐是應該要怪她的，她是真的做了件不應該的事情。
“公主您後悔了嗎？”白梧桐抬眸看向她，不答反問。
“我……”顧綰綰很是猶豫，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公主似乎並不後悔。”見她答不出來，白梧桐索性替她回答。
“那是因為我想賭一把！”顧綰綰閉著眸子回道，可能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正視這樣的回答吧！
但是這個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正視的回答，白梧桐卻是非常認真地對待著。
“那麼公主認為賭贏的可能性有多大？”白梧桐問她。
“我……我沒有把握！”顧綰綰垂著腦袋，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她能夠感受到白梧桐清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對上那雙眸子，她怕看到失望，儘管她也很清楚自己所做之事是多麼地令人失望。
她竟然把那麼久以來大家所付出的心血，和對未來的所有期望都壓在了一場沒有任何把握的賭注上。
如果輸了，她就連什麼都沒有了。顧振海不止不會把寶物還給她，還可能將她掃地出門。到時候她有什麼面目去面對那些在殷切期盼著她回去的百姓們？天下之大，又有何處能夠成為她的容身之處？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頭頂的天空好像要塌下來似的。
但是天空沒有塌下來，只有白梧桐的一聲嘆息，那聲嘆息卻好似很綿長，幾乎是長到她的心臟都因此而減慢了速度。
“沒關係的，公主，就算賭輸了也沒有關係。”白梧桐突然站起身來說道，他的聲音令人如沐春風。
顧綰綰抬頭，看向比她高出足足一個腦袋的白梧桐，他的身軀那麼地高，像是在告訴她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會先替她頂著。
“你，你說什麼？”她想問的是你說這話是誠心的嗎？
可是問出這樣的話卻感覺像是在懷疑他，他是那樣一個全心全意為她，就算她做出再過分再荒唐的事情來也會縱容她的人，她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他？
可是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希望白梧桐能再說一次。
“其實微臣應該相信公主的，公主那麼做是有道理的，即使不把寶物交給顧相爺，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得到寶藏的，反而交給顧相爺我們還有一次可以去賭的機會。”
顧振海的性子絕對是吃軟不吃硬的，若是他們一意孤行，非但拿不到鮫人淚，也得不到寶藏。所以公主的這個選擇雖然冒險，但卻是可以幫助他們達到願望的最快渠道。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問出這話以後，顧綰綰又怕他誤會，趕緊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只是在想你之前都不跟我說話，應該是在生我的氣吧？”
“不是，微臣沒有在生公主的氣。”在顧綰綰驚詫的目光中，白梧桐接著說道，“微臣只是想若是賭輸了，該帶公主您去什麼地方呢？”
“你都想帶我去什麼地方？”顧綰綰小心翼翼地問。他想說的該不會是要帶她到那些對西涼忠心耿耿的子民面前去懺悔吧？
“有很多地方，是熱鬧繁華之處，還是山清水秀之處？或者清靜幽雅之地？”白梧桐淺淺一笑，一副很難抉擇的樣子。
顧綰綰痴痴地望著他：“帶我去這些地方做什麼？”她已經不敢去想原因了。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帶著公主東奔西走地去尋寶物，微臣心中很是歉疚，很想快點終止這種生活。如果真能得到寶藏，復興西涼是真的好，那樣公主就可以過上安穩平靜的日子了。可是這次如果賭輸了，失去了一切，那麼微臣真的很想帶公主去一處心中所想之地，陪著公主安安樂樂的度過下半生。”
白梧桐看向窗外，夜裡的景色只有幾盞燈光點綴，看得不真切，他的目光卻模糊了，似是看向很遠的未來：“微臣再不願公主過那種膽戰心驚，勾心鬥角的日子，只是卻也不知道公主心中所想會是什麼地方？是繁華熱鬧，人群洶湧的鬧市，還是山清水秀的地方，或者是想尋個地方隱居起來。以公主的性子，應該是受不了寂寞的吧？但是如果太吵了，公主也該是不會喜歡的！”
他的聲音仿如潺潺流水，衝擊著河裡的石頭，帶來一串串清澈明亮的聲音。
顧綰綰突然就覺得雖然夕陽落下，黑夜來臨，可也是別有一番景緻的。因為身邊還有個全心全意為她好的人，帶給她無限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