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長樂宮的入室弟子,在拜入長樂宮的那天,爹就告訴過我成為長樂宮之後,自此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只能以長樂宮的利益為主,所以,我是早就做好了準備。何況,這也算不得犧牲,能夠嫁入皇家,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夢想,送我入宮,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歸宿。”
顧紜紜言語之間,依舊沒有半點怨懟,甚至是流露出肩負起長樂宮門人使命的榮耀感。
顧綰綰的心情已經不只是不理解了,而是惋惜,顧紜紜早已被顧振海從小的思想教育薰陶成了一個合格的長樂宮門人,她腦子裡想的只是以長樂宮的利益為重,把使命看作了生命,已經不會去考慮自己了。
顧紜紜見她低頭不語卻眉頭深鎖,知道她是在為自己難過,於是笑著勸道:“妹妹無需難過,其實先皇在世時對我真的很好,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受之不盡的疼愛恩寵,只可惜他去得太早了,不過這也怨我?”
若非當初她不夠謹慎,讓先皇看到她與太子在池中嬉戲的那一幕,也不會釀成太子殺父的局面。若非老皇帝死了,她也不至於會被爹派到這個地方來。
“這應該就叫做自己釀的苦果自己嘗吧!”顧紜紜苦笑道,“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先皇去了,我會流落到這步田地,先皇對我的好,我也是而今才得以感受到。”
“算了,大姐,你其實也不想害死老皇帝的。”聽著顧紜紜滿是慚愧的話語,顧綰綰忍不住勸了句。
這世間上的對對錯錯,有時候是很難分得清楚的,尤其是像顧紜紜這樣凡事都受制於使命的人,她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一定會先以利益為主,也許她還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思考,局面就已經形成了。
就像鳳青要殺老皇帝,她也根本阻止不了一樣。
感受到了顧綰綰眸裡的真切關心,顧紜紜很是感動,拉過顧綰綰的手,含著淚道:“妹妹,謝謝你能夠理解我。”
顧綰綰用另一隻手附上她的手背,緊緊地握著,此時什麼話也不用再多說了,只需要帶給她一些僅能給予的溫暖就足夠了。
兩人就那麼握著雙手,對彼此微笑。良久,顧紜紜才嘆出了一聲:“與妹妹說出這些話,我心裡真是輕鬆多了。”
“其實這些話,我並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就連娘和纖纖都沒有過。娘只知道爹最為器重我,有意要將我送入皇宮,所以從小就嚴格培育我。而爹也很嚴肅地告訴我一定要守口如瓶,寶物之事決不能同外人言說,就算是娘和妹妹都不可以。所以我這些話真是在心裡憋了好久了,久得我都以為再也說不出來了!”
就連她都以為會永遠爛在肚子裡的話,沒想到今天卻對顧綰綰說了,如此一來,卻是覺得豁然輕鬆了,好像一塊壓在胸口的石頭突然就被人搬走了。
“大姐,以後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對我說,不要放在心裡,我很願意去聽,如果可以,我一定會替你分擔的。”顧綰綰再次握緊了顧紜紜的手,滿目真誠。
“謝謝你,妹妹,不過我已經很給你添麻煩了。若不是因為我,你哪至於被囚禁於此?這會兒沒準已經逃出北疆國了。”說到這裡,顧紜紜的面上是藏不住的愧疚。
顧綰綰不計前嫌竟然還認她這個姐姐,這是多麼寬懷的胸襟,可見得她是多好的一個姑娘。可是這樣好的姑娘卻被自己所連累,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想到此處,她就恨自己。
“大姐,你不要這樣,是我自願留下來的。”顧綰綰衝她搖頭笑著。她對自己做過的決定從來很少後悔,這次更加不會例外,所以不需要顧紜紜內疚。
“正是因為這樣,我心裡才難受,妹妹,你說我以前對你那麼不好,為什麼你還要以德報怨呢?”回想起過往對顧綰綰的種種不是之處,她真是羞得低下了頭,覺得無顏面對。
“沒有那麼嚴重的,大姐,你過去也沒對我多不好,否則我也不會在相府里長大,何況……”說實話,她並非那個被人欺負的顧綰綰,心中又怎麼會有很深的怨恨呢?
但是這話自然是說不得的,顧紜紜並不知道她現代人的身份。而穿越這種離奇到離譜的事情,就別說是顧紜紜,即使是身為當事人的她到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那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而她又要如何以此去說服顧紜紜呢?
只是顧紜紜聽到這裡便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期待著她的下文,她若是不說些什麼,怕是不能說服她的。
顧綰綰只好繼續說下去:“何況,我自掉落山崖之後,便失去了記憶,再也不記得以往之事,所以大姐,過去的種種就讓它隨時光而逝吧,不要再去介懷了。”
她這話的本意是想勸顧綰綰忘掉過去的種種不快和恩怨,可是這話聽在顧紜紜的耳朵裡卻猶如一根利刺、插進了心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