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辭官,官職帶來的眾生願力全都沒了,想要繼續修行,就得繼續為官,而晉升最好的途徑,就是成為雄士。
他是真的捨不得,但是,陳靜之和彭中正更捨不得這個名額了。
如此一來,選拔大會以一種極端平和的姿態,就此到來……
初冬的風很冷,但是陽光明媚。
在漆黑、巨大的鎮碑旁邊,水寧縣衙的附屬工匠連續工作了十天十夜,搭建了五座擂臺,還有四周比較簡陋,但確實有模有樣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把木質杌凳。
這是雄士選拔需要的規格,是場面,哪怕沒有那麼多百姓前來觀戰呢,必要的座椅也不能少。
而杌凳在選拔結束後,百姓可以拿回家中,算是十年一度盛事的福利了……
和這些簡陋的杌凳相比,鎮碑對面搭建了高臺,使用的材質木質細膩,小心的刷了一層桐油漆,同時高臺用細布圍攏,可以擋風,也代表著官員和高階別吏員的崇高地位。
最高處是縣公霍南笙的位置,左右是兩位尉級官員的大椅。
再往下,有文掾、主吏掾、獄掾三位掾級官員的位置,以及一些吏員比較小的跪坐蒲團。
縣獄掾的位置空缺,自然沒有人坐,而且這時候,霍南笙也沒有在他高高在上的縣公大座上。
眾人也不奇怪,因為蘇昂在下面,這上面啊,就沒有霍南笙的地方了。
蘇昂是義父,霍南笙是義子。
哪怕霍南笙是縣公,也不能比蘇昂坐得更高。
…………
霍南笙很自覺的沒有登上高臺,在蘇昂身邊候著,哪怕沒人吩咐他等待蘇昂的命令,他仍然低眉順眼,跟在了百里戈的身後。
他是縣公了,位高權重,蘇昂辭官後卻只是一介白身。
但他沒有把自己的位置挪高一丁點,他的成就來自蘇昂,他拜蘇昂做了義父,那麼,他就永遠等在蘇昂的背後,隨時可以為了蘇昂捨生忘死。
這就是他的道理了,是他身為文傑一定要堅持的道理呢。
而在那高臺之上,陳靜之和彭中正大馬金刀的端坐著,兩人居高臨下,好像掌控著整座縣城數萬人的生死。
他們有榮耀在身,他們有權力在手,不自覺的看向那個壓在他們頭頂的人。
不,他們看的不是縣公霍南笙,而是在看蘇昂。
“呵呵。”
蘇昂淡笑了一聲,略微偏頭,眼神饒有興致的瞟了過去,注意到蘇昂的眼神,陳靜之下意識的扯出一種很卑微的笑容出來,又想起已經翻臉了,臉色一板,瞪上蘇昂一眼。
彭中正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謹小慎微,登時收束眼神,眼觀鼻,鼻觀心,雙手攏進了袖口,腦袋略微下垂,好像打起了瞌睡。
“呵呵,他們心裡的根子不正,坐得再高,腰板挺得再直,也早晚會摔下來呢。”
蘇昂還是笑,偏頭看了眼五座擂臺,隨便指了指其中的一座擂臺道:“高歌,上去幫我佔個擂臺。嗯,佔個就好,能不打就不打。”
高歌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
雄士的名額特別珍貴,上臺的任俠,都是抱著拼命的心思去的,蘇昂不想他濫殺無辜,也不想那些拼命的傢伙傷了他,是讓他顯露實力,讓任俠們挑選別的擂臺爭奪呢。
於是,小亭卒把精鐵鐮刀和精鐵長棍連線在一起,長柄大鐮刀圍著身體轟隆轉圈,剎那間飛沙走石。
他的刀法曼妙,但都是自己在大樹上寫字,用一天一萬、數萬次的劈斬練出來的,沒有套路,更顯得鋒銳無雙。
只見巨大的刀輪漫天飛舞,捲起的飛沙走石被飛速切割,硬是裹挾出一團龍捲清出了好長的一條道路,帶著他飛上了擂臺。
“好刀法!是遊俠兒!”
“天啊,連遊俠兒都有,這是哪家的人物啊?”
“我認得這個小矮子,是蘇大人麾下的屯長高歌!”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杌凳座無虛席,看臺處的百姓都興奮得眼神發抖。
擂臺旁邊的數十個頂尖小俠卻沉默了,稍後,齊刷刷的走向了別的四個擂臺。
雄士選拔的規矩,就是守擂者勝。
一共五個擂臺,半天后還站在擂臺上的人,就是選出來的五個人了,其後五個人可以隨意挑戰,最後還站著的那一位,就是水寧縣的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