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金黃色的斜陽正掛在窗外街道兩旁的牆角,晚霞好像帶著血,餘暉照耀在兩百多熥起了各色的妖息,鎧甲、戰刀卻泛起同樣淡金光芒的鐵騎上。
“天變了,天變了!我就說縣公大老爺不該做事那麼絕。前陣子函谷縣走商被劫的事情,別人說是外人的栽贓陷害,但咱們老城人哪個不知道,大老爺養著打家劫舍的兵馬來著。這一定是函谷縣來人問罪了,要殺人,要放火!他們要殺到我們的家裡來……”
一個老秀才大叫著衝上街道,揮舞著乾瘦的胳膊,往鐵騎的前路上攔:“不要殺戮百姓,不要殺戮百姓,咱們鐵剎郡的時勢如此,但不要殺戮百姓,百姓無辜,呃?”
討饒聲還沒完,猛聽得街上發起喊來,都是讓老秀才退開的。
路旁店鋪子關店的木板嘩啦啦的開啟,一個個的百姓跑出來,扯著老秀才就要往店鋪裡躲,可到底來不及了,老秀才推開百姓,回頭就看見疾馳而來的偌大馬蹄,他閉上眼睛,嘴裡呢喃著:
“要殺殺我一人就好了,不要禍害百姓。”
“嘻~一個老窮酸的老秀才。”
馬背上傳來一聲嗤笑,風不二一馬當先,從老秀才的頭頂縱躍而過,他要護著蘇昂所以賓士在了最前方,馬鞭回手一卷,就把老秀才甩到了路旁。
“酸秀才,我家大人只誅縣公等人,何曾要殺戮百姓來著,莫把我家大人和鐵剎郡的食人猛虎相提並論!”
隨著風不二的喝罵聲,老秀才被卷得踉蹌摔在店鋪的木板上,但摔得很輕,稍微一扶也就站穩了。
他詫異看回去,恰好看見蘇昂疾馳而過,左臉的翠竹刺繪映襯陽光,又略微偏轉,含笑看了老秀才一眼。
老秀才怔了一下,拱手作揖道:“不才霍南笙,拜見縣獄掾大人。”
“此事過後,來大獄見我。”
蘇昂丟下一句話,戰馬並不減速,飛快的賓士而過。
…………
水寧縣縣令統管衙門,內堂中一片肅穆。
縣公李長樂是個鬍鬚灰白的老年人,身軀有些佝僂,偏坐在內堂最中央的大椅上,看起來好像一個病態的老者。
但在他的左下方坐著縣左尉陳靜之、主吏掾唐平、文掾魏吳韜,右下方坐著縣右尉彭中正和五百主秦鐵。
這可是兩個縣尉級官員,外加四個掾級官員,此時對‘病態老者’畢恭畢敬,全都沉默不語。
他們深知李長樂是何等的心狠手辣,所以李長樂不開口,他們就保持一種藏著敬畏感的沉默態度了……
“咳咳,老了,爭不動了,也奪不動了。”
李長樂咳嗽了兩聲,帶著笑意道:“咱們鐵剎郡的形式,大家都懂。陳靜之,你身為縣左尉,麾下卻只有兩百個普通士卒,實力太弱了點,不說別的,跟隨你的主吏掾唐平和文掾魏吳韜假期阿里也有三百名士卒呢,他們要動你都成啊。”
“下官不敢!”唐平和魏吳韜打了個哆嗦。
在瑤國,鐵剎郡是實力很強的一個郡了,但卻有種養蠱的味道。
百姓可以隨便生孩子,衙門也鼓勵生孩子,但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得做個任俠,一次次的生死關卡突破下來,剩下的鐵剎郡可以養活,留下的只是最強者。
官員們也是一樣,可以爭,可以鬥,就算殺官呢,只要有個過得去的理由給朝廷,朝廷就不會管。
這就是鐵剎郡,這就是水寧縣了。
一直以來,唐平和魏吳韜都跟著縣左尉陳靜之,算是一個集體吧,勉強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縣右尉彭中正和五百主秦鐵則是另外的一個群體,共同攥緊著五百名士卒,也在李長樂的魔爪裡苟延殘喘。
而上一任的縣獄掾,實力也不低,掌握著四個鄉部的鄉卒,卻因為想聯合他們對付李長樂,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家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