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春風正好。
給老母請安,再和仲兄、仲嫂打了招呼,蘇昂去了位於裡街坊的縣右尉衙門。陳安縣大體分為民政、司法、軍伍三大塊,分別由縣令和左右縣尉負責,其中縣令是主官,左右縣尉是地方次官,都是年俸八百石,擁有自己的官方居所和獨立衙門。
縣右尉衙門和縣令主官衙只有一牆之隔,都有不少吏員來去匆匆,但不同的是,縣右尉衙門的軍事色彩更重。
只見門口衛兵披甲站立,一動不動,蘇昂是縣考魁首,衛兵認得他,仍然斜插長矛,攔住檢查驗傳後,才能登記進入。
進門左拐就是登記新卒的地方,這是‘小事’,壓根沒有深入縣右尉衙門的必要,可就算挨著門口,戒備也特別嚴密,佩刀持矛計程車卒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堂堂的文傑、任俠、方士,竟然宛如普通小卒一般佇列森嚴。
或許自己名氣更大,但蘇昂很清楚,要是沒有水靈刻的話,隨便一個就能把自己碾壓。
“得咧,能做卒就不錯了。”蘇昂苦笑一聲,進入‘新兵登記處’。
還是上午,陽光從窗扉斜照,蘇昂瞧見左邊是擺放登記簡牘的書架,右邊是刀、矛、甲的‘衣架’,全都染了黑漆,顯得莊嚴肅穆。什長虎默沒有著鎧,一身便衣的坐在長案後。
縣考之後的半個月,就是登記新卒的時間,可以說過時不候,所以想做卒的秀才基本上都登記完了,應該很悠閒才對,虎默卻腰桿筆直,雙手疊放在大腿上,看起來特別拿捏,注意到蘇昂進門,臉色一下子苦了下來。
眼珠子一個勁撇,虎默往旁邊使眼色。
“什麼情況?”蘇昂不禁琢磨開了,不等他想明白,值班休息的小隔間忽然開啟,有鎧甲甲片撞擊的鏗鏘聲傳了過來。
蘇昂轉頭看去,可算知道虎默為什麼坐立不安,有上司盯著,換成自己,也會覺得不舒服。
百人將廣騰手扶佩刀緩步走來,每一步都帶著極大的壓迫,他沒壓迫蘇昂,而是和蘇昂擦肩而過,走到處理公務的長案對面。
什長虎默連忙讓開,廣騰就走進去,在長案那坐下,笑對蘇昂。
“登記做卒?好妹婿,知道本將麾下正缺人手。”掀開一卷簡牘,廣騰似笑非笑。
蘇昂摸摸鼻子,覺得什麼都不用說。
既然廣騰在這,事情就很直白了,廣騰這是金山美人不起作用,就要用別的方式,一定要他娶廣良人過門不可。廣良人是整個陳安縣的夢中情人,也是前身蘇昂的夢中情人,但對他來講,卻是一個嚇人的娘們。
“好妹婿,來登記做卒,你在本將的麾下還怕什麼?本將把得到眾生願力的機會都給你,等實力夠了,本將還要給你弄些功勳做伍長、做什長,別說平調做吏,就算晉級爵位,也不是不可能吶。”廣騰笑容親切。
“為了避嫌,愚弟還是不要在兄長麾下了。”蘇昂拱手道。
“避嫌的話,那也得娶過門才要避嫌。”
盯著蘇昂臉上的翠竹刺繪,廣騰意有所指的道:“本將知道妹婿受了委屈,但不管多大的委屈,本將都要給你舒坦回來。好妹婿,本將很有誠意。”
話說到這種份上,傻子也聽出來廣騰是要利用職權,全力幫蘇昂提升了,虎默在旁邊聽著,臉上都是羨慕,可蘇昂此時,很堅決的搖了搖頭。
虎默特別驚訝,不明白蘇昂在想些什麼,又擔心的看向百人將廣騰,這樣忤逆廣騰的,一般來講,下場都不怎麼美好。
然而此時,廣騰反而開心,鋒利的嘴唇上挑,俊美臉龐帶起滿意笑意。他知道蘇昂拒絕了金山美人,對文傑來講,蘇昂是心志堅定,前途不可限量,如今親眼見到蘇昂不被利益誘惑,更覺得蘇昂不是凡人。
滿意,已經很滿意了,他向來是一手金山美人,一手鋒利刀斧,已故的老父教導過他,人無完人,能撐過金山美人的,絕對頂不住鋒利刀斧,反之亦然。可只要能抗下其中的任何一個,就是人中龍鳳,成就也必然非凡。
眼睛略微眯起,廣騰的臉色猛然一冷,一個俊美微笑的人,彷彿忽的變成隱藏在黑暗山林裡的詭魅惡豹。
蘇昂覺得身上發麻,背後發冷,就好像小白兔被天敵盯上,顫悸的感覺直插肺脾。
“好妹婿,你要加快修行就只能做卒。迎娶良人進門,本將全力幫助你,但你拒絕的話,本將把話放在這裡,你絕對會和精怪對上,你一介文傑,和精怪肉搏交鋒能有幾分勝算?能怎麼活命?”
廣騰如此說著,在金山美人之後,使用了鋒利刀斧。
蘇昂的臉色僵了一下,瞳孔驟然縮緊。
廣騰這樣講,堵死了自己做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