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彙,聽得廣騰笑臉微僵,他帶著滿心的狂喜迎接蘇昂,喜悅好像蒸騰的火焰,而此時那火焰,彷彿被丟入了亙古冰川覆蓋的淒冷冰河。
不對勁!完全的不對勁!
戰場上培養的直覺,本能的讓廣騰感覺不對。他看看街道後面跟來的人群,知道是看熱鬧的,扯住蘇昂的胳膊,要往府門的那邊走。
“來來來,好妹婿,咱們回府說話。”廣騰語氣急促。
只要進去府門,大門一關,什麼都是他說了算。
然而不等他扯動蘇昂,蘇昂已經拽住騾車上粗布的一角,猛然用力,露出一頭灰白相間的牲口出來。那是一頭驢,驢嘴和四條短腿都被麻繩捆綁,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瞪過來,野性未馴,還帶著十足的暴躁。
別說灰驢了,就算是一頭猛虎,廣騰也不會害怕,但看見這頭灰驢,再看看拉車的騾子,廣騰的肌肉僵硬,渾身的骨節咯嘣作響。
他慢慢鬆開抓著蘇昂的手,整個人,驀然起了彷彿黑夜裡獵食黑豹的攝人力量。
看熱鬧的人群也忽然安靜,隨後好像沸騰的油鍋倒進冰水,哧啦啦蒸騰一片。
驚訝、恐慌、不信、猜疑,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竟然是五牲退婚?
不是三牲迎娶嗎,怎麼變成了五牲退婚?
婚嫁的規矩裡是三牲迎娶,而退婚是不體面的事情,要表達歉意,自然比迎娶的規格高一點,這高一點所要做的,就是五牲退婚。
雞鴨鵝,加上駕車的騾子,還有這一頭驢,恰好是五牲退婚的規格,眾人也在猜測,為什麼蘇昂不直接過來,而是要把驢子藏住,擺出一副提親的架勢出來?
蘇昂也很無奈,他見識過廣騰的臉皮厚度,直接過來的話,廣騰會閉門不見,而此時見著人了,還是大庭廣眾下想要退婚,他還不信了,廣騰的臉皮能厚出城牆拐角去?
想到這裡,蘇昂壓低聲音道:“蘇、廣兩家本來就是交好,退了親,以後我會幫你。”
“你不做本將妹婿,本將如何相信?”
廣騰也壓低聲音,毫不猶豫的拒絕。
這是被將了一軍啊,廣騰微微閉眼,再睜開時,怒火已經煙消雲散,看蘇昂的眼神反而帶了比以前更加炙熱的欣賞。
蘇昂如此做,是拒絕了金山美人,簡單一個退婚,也把他的鋒利刀斧狠狠打碎。不管他答應還是不答應,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算蘇昂做他的麾下小卒,他也不能肆無忌憚的坑害蘇昂。
人家退婚得罪了你,你只要對付人家,那就是報復。
他廣騰報復誰都可以,唯獨不能夠報復眼前這人,是他欠蘇家,而不是蘇家欠他!
一個退婚,簡簡單單的,擊潰了他所有手段。
“好妹婿,本將小看了你,但你越有能耐,就越是本將的好妹婿,也越是妹妹的好良人。”
小聲的說話後,廣騰哈哈大笑:“原來這才是三牲啊,騾子、灰驢,還有雞鴨鵝加起來算一樣,啊,原來妹婿是這個意思。行吧,你進門就是,哥哥我有緊急軍務,必須出城一趟!”
眾目睽睽之下,廣騰給了蘇昂一個親熱的擁抱,然後扭頭就跑,渾厚的內息炸在腳下,在潮溼的石板路上,每一步都熥起大蓬的蒸汽。
眾人愕然、呆然、傻眼。
蘇昂也瞪大眼睛,這算什麼事?到底算是什麼情況?
自己是來退婚的,廣騰答應就是最好,不答應的話,自己也能安心做卒去爭取眾生願力,這是陽謀,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可廣騰擺出親熱的態度,不恨、不惱、不氣,轉身跑路了,蘇昂高估過廣騰的臉皮厚度,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
百人將廣騰,你好生無恥!
只閃過一個念頭,蘇昂跳上騾車,騾子不動,乾脆拔出精鐵劍,把綁住灰驢的麻繩砍斷,跳上灰驢,追著廣騰絕塵而去。
嗯昂嗯昂,嗯昂昂昂昂昂。
灰驢一路叫喚。
……
……
過度情節,大家穩住,蛙也穩住,下一章開始翻滾。
另外廣家兄妹比較複雜,廣騰是任俠矛盾的縮影,廣良人是人以及不是人裡面女子的縮影,有些鋪墊,但鋪墊不會很長,最後能讓大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