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直接連下著小雨,樹葉都溼淋淋的。天氣也怪,鞋子踩上泥地,起來就變重,一抬腳就是鞋底一圈爛泥。李仲樓有經驗,提前穿得靴子,也套上了防滑的袋子,並分給簡決和秦子濤。
秦子濤還穿著登山鞋,自己也帶了口袋套上,可是口袋走兩步就被被扯爛了。用上專門的袋子倒方便的多,他以前跟爺爺做活路時,衣服鞋子很隨便。
還不容易能看見山間隱隱約約冒出的房屋屋頂,有些還冒著炊煙。路慢慢地從草叢裡踩出來的小路,到了專門開闢出的大路上。
正說著,突然煙霧繚繞的林間,多了一些鑼樂聲,叮鈴咚嚨的,伴隨著哐哐兩聲缽的間接敲響,好不熱鬧。接著便是熟悉的喜慶的鎖啦聲,婉轉響亮,給這冰冷的樹林帶來一些活蹦亂跳的喜氣。
簡決還在轉頭找送親隊,問其他人,“嘿,這會不會是山神的新娘啊,啊?在哪兒啊?”
李仲樓回他,“遇上就繞道,這不是什麼大喜的事。他們當地的山神不是我們傳統意義上的編制神仙,什麼河神花仙雷公的。這是他們本土自封的山神,一般人不讓見,更不讓觸犯山神的忌諱。”
簡決理解,他點點頭:“知道,這類習俗都沒幾個讓人參觀的。”
不過這送親隊伍光聽見響聲,遲遲不見蹤影,並且聲音忽遠忽近。有時就感覺在轉角的灰濛濛的霧氣中,有時一飄遠,就好像在遠處的另一座山。
本來沒什麼,李仲樓忽然停住腳步,伸手示意其他兩人安靜。他頭一偏,似乎在仔細聆聽什麼。“不對.....不只是喜事.....不對勁。”他對簡決輕聲提醒,“還有喪事。也在慢慢靠近。”
“紅白雙煞!”簡決脫口而出,更讓他驚恐的是,另一邊的悲情強烈的鎖啦音樂也是憑空出現一般,忽遠忽近,根本琢磨不透具體位置。兩股音樂,一喜一悲,一紅一白,兜兜轉轉,像是兩支隊伍在繞圈子。
風起呼嘯,已然沒有了樹林的寧靜,反而那些霧都變得陰氣森森。風颳樹林的聲音,像是女人悶著一層什麼的哭號聲,毫無靈氣卻哭得悽美。
“不好!是撞煞!”簡決掏出糯米水洗淨的紅線,纏在自己的中指上,穿過幾枚銅錢,纏上松樹枝和雞毛,在自己身上繞了幾圈,紅線另一頭給了李仲樓。
李仲樓明白,纏在了守魂鈴上,從揹包裡掏出了香爐灰,灑在他們三人四周。
簡決當即就坐下,雙手結印,“秦子濤,不要四處看,遇上什麼更不要躲!你有沒有學過撞煞怎麼破?”
“沒有,什麼叫撞煞?”
“就是在本來錯誤的時間撞上不應該存在的事....現在明明偏向正午,突然出現理應黃昏出門的迎親隊,還有和喪葬隊撞在同一時間。....要來了,秦子濤,拿著這些雞毛,如果察覺有人拉你,就把雞毛一口氣全部吹散!記住!全部吹散!”李仲樓也掏出了符籙來。
前後同時走出兩隻隊伍,木訥地吹著相應的音樂,送喜或送悲的隊伍走的平穩,走得僵硬,有人帶著白色的斗笠,有人披著紅色的坎肩。秦子濤眼睜睜看著那些人默默走近,他不知所措,只能強迫自己定神,他知道一旦分神,自己必會被鬼迷住心眼。
風吹起了喜轎的遮簾,露出一小角,秦子濤看見了!裡面真的有一雙穿著繡花鞋的腳!他撿起簡決的紅線,在中間給自己的中指也繞了一繞。抹了一把臉,再一看,轎子裡的人變成了一個大花瓶!
他看得清楚,是因為兩隻隊伍已經走在了他們三人對面,絲毫不顧路中間有沒有人,想要硬生生地穿插而過。兩隊人一來,四周的霧緊跟著蔓延向周圍,看不見山,看不見了樹,一抬頭,勉強能看見天。
簡決坐著唸叨著什麼,神色嚴肅。
李仲樓似乎在找時機,不過見到幾位白衣人的棺材要撞上他,他也不慌,低頭就蹲了下去。不料,那些人就把棺材停在他的身上,看動作是要壓下去。他雙手用自己刀抵住了,可是心裡一驚,按這棺材的重量,感覺就是真的!
而秦子濤這才感到有人在拉他,趕緊把手裡的雞毛一口氣吹出去,耳邊卻出現幻聽,好像有一聲雞鳴。雞鳴完畢,那些在他背後伸出去的手縮了回去。可是轎子裡的人掀開了簾子,伸長了袖子,綁住了他的腰。
不會是真的吧!秦子濤打醒自己,不能
緊接著,吹奏樂器的人板著臉,幫著轎子裡的新娘來拉。秦子濤本來是在被拉進轎子裡,驚叫一聲就要閉眼認命了,但是那些人半天拉不動他,甚至秦子濤自己都要懸空了。這時一些銅錢碰撞響起,秦子濤才意識到自己的一根中指被牢牢地拴在了紅線上。
本來一根細細地紅線,此時彷彿有千斤鎖鏈般牢固,那些人拉了半天都拉不動。
而李仲樓那邊,他鬆開了自己的刀,刀還能撐住棺材一會,趕緊從揹包裡掏出一個香爐,把爐灰都倒進去,混進去一張符,然後燒掉。他感到背上沉重不堪,立刻翻身,順帶一腳踢翻了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