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他大給自己十有八九是因為閻卓朗的事情,裴冉抿緊了唇,不知怎麼的心跳得飛快,以至於手指哆嗦著在螢幕上劃了好幾下,才終於接通了這個電話,“喂?”
“裴小姐,希望您能再來醫院看看閻總,”顧子華的聲音隔著電波傳來,難能一聞的認真嚴肅,頓了頓,才補充道,“這也是閻總的意思。稍等一會,我會派司機過去接您。”
雖然這是一個再專制不過的命令,擺明了讓她不準拒絕。但不知怎麼的,裴冉在聽到這句話後反而感覺輕鬆了許多,最後只輕輕地對著電話那頭應了一聲,“好。”
過了半個小時,閻卓朗的車子果然如期而至,她早已經在公寓前等候,見到此只飛快地鑽進了車內,心中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會這樣在乎。
明明她曾經是那樣的恨他。
醫院的空氣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刷得慘白的牆壁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可避免地帶有了些死物的氣息,在視覺上顯得氣溫驟降了好幾度。裴冉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抿著唇向病房走去。
守在病房門外的是顧子華,平日總是笑呵呵的臉此時分外凝重起來,此時只在外頭來回踱著步,看樣子是在等人。
她心知這應當是來候著她的,便也沒有再猶疑,只是定了定心思,走了上去,抬起手來跟他稍微打了個招呼。
顧子華顯然也看到了她,原本凝著的神色一時間放緩了許多,上前幾步朝她前傾了一下身子,“喔,裴小姐,您來了。”
她輕點了點頭,聽出了顧子華語氣裡隱藏著些許不滿,卻也無從辯白,只輕聲問道,“閻卓朗他……情況怎麼樣?”
“沒什麼大事,沒有傷到要害,裴小姐你也不必太自責。”簡練地報告完傷情後,顧子華卻又低了低聲調,“但是,這件事情,您傷了我們閻總的心不淺。”
裴冉心裡一緊,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驟然受盡了一半,那日他站在她面前血淋淋的場面似乎正浮現在她眼前,讓她心神不寧。
顧子華見她呆愣著不說話,忙低聲喚了一句“裴小姐?”
她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顧子華強笑了一下,把手中提著的果籃遞給他,“我就不進去了,你幫我把這個給閻先生吧。”
顧子華皺了皺眉,正要說話,身後的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來,裴冉抬頭時只看到閻卓朗面無表情地扶著門框,墨色的眼瞳少了金絲眼鏡的束縛而更加冷淡銳利,“既然來了,怎麼也不看看我是否活著再走。”
她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他肩上裹著的紗布,移開視線指指侯在門口一臉茫然的顧子華,“我剛才已經打聽到了。”
一向在外冷淡嚴肅的閻卓朗居然開始耍起痞來,“耳聽為虛。”
“現在眼見為實了。”裴冉不自覺地跟他頂起嘴來。
閻卓朗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很失望?”
她想不到他剛見面就會這樣咄咄逼人,半晌只從唇齒間逼出了一句違心的話,“是。”
雖然是一副硬氣的樣子,然而那一個簡單的單音節後遺留的顫音早已經暴露出了她心底的真實情緒。
話剛說完她只覺得身子一空,便被閻卓朗壓到了從里扣緊的門板上,她已對他強制性的調情太過習以為常,對此只鎮定地掙開右手,反扭著手臂輕輕撥上了鐵製的門閂。
她看著閻卓朗緩緩低下頭去,原以為他會吻她,然而閉上眼睛良久,卻毫無動靜。甚至連耳邊的空氣都安靜得讓人窒息。
裴冉不解地睜開眼抬頭望去時,只見他低頭看向她的眸子漆黑如墨,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漩渦,隨時隨地要將她吞噬進去。
她心虛異常,不敢直視他的目光,自顧自地轉移了話題,“一點槍傷就躺了這麼幾天,不像你的作風。”
“什麼作風。”他突然間笑了起來,好像已經猜到她要問些什麼,只故意留了停頓。
知曉他是在裝傻,裴冉只斜睨著他,不打算說話。
“冉冉,”他忽的抬起手來摸上她的頭髮,笑了笑,“只有傻子才會去做一項對自己毫無意義的事。我是商人,而商人都不會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