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戰柯走了,艾常歡也開始忙碌起來,她成了楊安心家的常客,除了跟著她學習種菜,還跟著她學做菜,到現在艾常歡再也不是那個鹽和糖都分不清的人,而且還有了一兩個拿手菜,連楊安心都讚不絕口。
艾常歡發現自己真是變了,剛開始種菜的時候看到那些飛蟲都會嚇得尖叫到處亂竄,現在已經能淡定的一腳踩死,剛開始連菜秧子和草都分不清,把菜秧子拔了把草留下,現在她不但能拔草,還會根據菜秧子的顏色判斷這個長的健康不健康。
如果這些被艾老爺子知道的話,只怕會大吃一驚然後痛哭流涕吧,他的寶貝孫女正邁著堅定的步伐一步步的朝小農人靠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艾常歡什麼也不想,一門心思撲到了她那一畝三分地上,倒收穫了一份難得的平靜。
只是這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美好日子還沒過夠一個月,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的艾常歡措手不及。
所有人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抓捕任務被人洩密,毒販得知了訊息提前逃跑,卻和陸戰柯帶去的人迎面對上,展開了一場殊死激戰,陸戰柯為了保護戰友,自己身受重傷,現在已經被送到軍區總醫院去救治了。
艾常歡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院子裡照顧她的那些瓜果蔬菜,水果她選了一種叫五月鮮的桃子,一是因為這個季節剛好可以種,二是因為這種水果成熟期短,從開花到結果四五十天就夠了,陸戰柯回來的時候剛好可以吃到。
只是還沒等到水果成熟,陸戰柯就出事了。
當楊安心衝過來,無比焦急的告訴她這個訊息的時候,灑水的花灑砰的一下跌落在腳邊,濺出來的水全部灑在了腳上,她的鞋子頓時溼了個透,冰冷的感覺從腳心一直蔓延到全身。
艾常歡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懵了,愣愣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連楊安心拉著她走的時候她也只是木然的邁動著雙腿,自己沒有絲毫的感覺。
來接他們的是裴募,素來笑眯眯的他,此刻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可怕,他的迷彩服上有一塊黑色的印記,應該是血跡。
當艾常歡的目光觸到那塊印記的時候下意識的縮了一下,她不相信那是陸戰柯的。
裴募陰沉著臉把陸戰柯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那一槍正中胸口,現在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醫院正在全力搶救。
艾常歡的心口嘶嘶的冒出一絲涼氣,被人打中胳膊打中腿都不得了,更何況是打中胸口,雖然裴募極力安慰著,說一些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好話,可她不傻,她知道陸戰柯這次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軍區總醫院比市中心還要遠,首先艾常歡得坐六個多小時的車到達市中心,然後從市中心坐三個小時的車到達總醫院。
一路上艾常歡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安靜的看著窗外,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其實連艾常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子裡亂的很。這不是她第一次面臨這樣讓人絕望的訊息,只是那一次她還很小,只懵懵懂懂的記得爺爺告訴她,爸爸媽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沒有罪惡沒有戰爭沒有犯罪分子,一切都很美好。
等她長大了懂了的時候,那種失去親人的疼痛才一再的蔓延。
她不相信,陸戰柯也會因為這種殘忍的理由離開她,他明明那麼厲害,一隻手就能夠將她整個人都提起來,怎麼可能會受那麼嚴重的傷。
沒看到具體的情況,她什麼也不相信,就算是裴募說的,她也不信。
即使是把車開到最快,這一路上也花費了將近九個小時,連裴募這大老爺們都有點吃不消了,艾常歡卻像沒感覺到一樣,再累都不說。
她現在只想見到陸戰柯,不管是朋友也好,丈夫也好,她只想知道他沒事。
艾常歡到達醫院的時候,手術還在進行,手術室外站著一溜穿著迷彩服的軍人,大家面容肅靜,都在等待最後的結果。
看到她來,所有人都朝她敬禮,艾常歡眼眶一熱,差點哭出來。
因為她自知受之有愧,她對陸戰柯根本就不好,總是想著跟他作對,想著如何能逃離他的身邊。
現在這樣沉重的訊息壓下來,她胸口悶悶的,根本透不過氣來。
楊安心扶著她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隊伍的最那頭走過來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為了在作戰的時候隱藏自己,他的臉上塗滿了綠色的油彩。
那人走到他面前看著艾常歡,聲音低沉的喊了一句:“常歡……”
艾常歡抬頭,先是一愣,隨後終於從那張油膩的臉中看到了那雙清澈明亮的桃花眼,是秦湛。
不,也許她應該叫他杜愉成才對。
艾常歡動了動嘴唇,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呆呆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