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可是說什麼呢?
安慰的話,希冀的話,咒罵的話,不管是什麼,在此刻,在這個苦牢裡只會蒼白無力。
花柔沉默著,將女子的發撫平,編花,紮好,而後看著編好的流雲辮,她忍不住地一摸再摸。
“你喜歡這樣的髮辮?”
花柔的眼睛溼潤了:“嗯,小時候每到生辰,我娘就會給我編這樣的辮子,大了反而不辮了,我挺想的。”
“那我現在一定很好看。”女子摸了摸髮辮:“可惜沒有鏡子,我看不到。”
花柔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安慰,而女子似乎也不需要她說什麼,已經默默地爬進了那片黑暗中,連個謝謝都沒有。
花柔看著女子露在黑暗外的那一隻腳,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後閉上了雙眼。
娘,爹,為什麼我的心裡沒有了熱乎勁兒呢?
氣孔處,水流突然變大了些,很快沙沙的雨聲飄進來,帶著刺骨的寒氣。
入夜落雨,雨比白天大了許多……
一夜的雨,苦牢裡氣溫越來越低。
蜷縮迷糊的花柔被凍醒後不得不起身跺腳來取暖,卻在抬眸間,發現昏暗裡有什麼在眼前晃。
花柔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隨即一邊衝向前方,一邊大喊:“快來人啊!救命啊!”
繩子還在晃,那女子顯然是才上吊的。
花柔情急之下撲上去,雙手抱著女子的腿直往上送,避免她被勒死不說,口中更是大聲呼救,希冀著有人來幫忙。
“你放開我!讓我死!”褲腰帶勒不住脖頸兒,女子不得不伸手抓著它,一邊試圖掙扎出雙腿,一邊強調:“讓我死!我要解脫……”
“你胡說什麼呢?”花柔氣急敗壞:“隨隨便便就這麼死了,對得起你爹孃給你的命嗎?”說著她扭頭繼續呼叫:“快來人啊!”
“什麼叫隨便?你告訴我,我活著有什麼意思?這裡暗無天日,永無未來!”
“你別這麼說!活著總還有希望出去的!”
“沒有!根本就沒有希望!”女子的聲音帶著悲涼:“我只能永遠待在這片昏暗裡!我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年零二十七天!一千一百二十二個日夜,我真的絕望了……”
女子的聲音帶著痛苦的眼淚,它滴答著悲傷,滴答著生命裡沒有希望。
“不,你不能絕望,如果……”花柔靈機一動:“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會得到師父的嘉獎,我會求她放你出去的!”
“真的?”女子的聲音有了一絲生氣,雙腿也不在掙扎。
“當然是真的,我可以發誓!”
“我說過,你不要胡亂給別人希望,那會讓人更絕望。”
“你不是已經絕望了嗎?那就給我一次機會,也給你一次機會,看看會不會有所改變?”
女子沉默了,那一瞬間花柔覺得看到了她求生的意念,但轉瞬她聽到了女子否決的聲音:“別做夢了,她不會答應的。”
“沒試過怎麼知道?”花柔激動地大喊:“你又不是她!誰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啊!”
空氣再一次寂靜下來,花柔倔強地抱著女子的雙腿努力往上舉,哪怕她手痠腰痛也不敢放鬆分毫,她期待的看著那女子,一遍遍地重複:“試試好不好?我們一起試試好不好?”
女子終於把頭從腰帶裡撤了出來:“放我下來吧!”
花柔看她不尋死了,立刻鬆開雙腿,女子落地,一張佈滿淚痕的臉清晰得對著花柔的雙眸:“如果……我真得能出去,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她說的很慢,且帶著哽咽,但字句卻十分有力,充盈著她的賭與最後的期望。
“我不需要你的命。我只希望你不要放棄希望。”
女子眨眨眼:“你,叫花柔對嗎?”
“嗯。”
“我叫玉兒,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玉,我……沒有姓氏。”
花柔聞言伸手拉上了玉兒的手:“相信我,你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