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弩、火銃,多麼強大的山賊!
太皇太后聽遼王說起那樁驚心動魄地受襲事件,眼睛裡漸漸陰沉。
這個案子,哪還需要審察,是誰在後頭主謀一目瞭然!
秦懷愚?他若有這樣的本事,眼下也不會落到這般境地。
天子,始終是把先帝臨終囑託,以及她這個祖母的苦心勸言當做耳畔聒躁。
那指揮刺殺行動的“山賊頭子”當然也被押赴回京,太皇太后再度將人秘密關押,暫扣不審,早前卻聽顯王稟報,遼王在濟寧就有質問,可那罪逆雖然落網,卻是鋼口鐵齒,嘴巴閉得緊密,這卻也無妨,只要太皇太后有心追究,就算這人什麼話都不說,便是這時死了,也能察到身份。
既不可能是陳、秦兩家行動,只能是天子親衛,專為這見不得光的暗殺行動,即使如此,也有跡可察。
親衛,總是登入在冊的,出入宮廷,不好比死士找不到背後主使。
太皇太后聽完遼王敘述始終,卻岔開話題:“八郎去藩地這兩載,收穫如何?”
提及這事,遼王越發愧疚。
“實有負父皇厚望!”
遼地處於苦寒,民眾生計多為艱辛,遼王看在眼裡,也極想根除蔽政改善民生,做出些實事來,才不妄這藩王封號,哪知許多事情,拿出章程容易,實際推廣卻難,更休提他並不能收攏人心,又有秦氏黨羽屢屢離間刁難,兩年之間,毫無寸功,慢慢竟然還舉步維艱起來,只好閒散下去,才能落得自在。
一番話說來,遼王面頰成了滾水裡煮熟的蝦蟹,白裡泛紅。
太皇太后也深覺無奈,當初先帝對傳位四郎始終有所保留,其實倒更中意八郎仁厚,可眼下大隆還遠遠不到守成的地步,君帝僅有仁厚大為不足,諸多安排,意在八郎去藩地歷練,許就能改、進,仁厚之餘也不輸果敢。
可是,眼見八郎如此……
分明感覺到聖上諸多忌備壓制,卻無奈改善,到底年輕,尚且情有可原,但明知險難重重,奉詔歸京還不懂自保,堂然打著親王行仗,那麼就得帶足護衛,只為圖輕便,又不願太過張揚,不過帶著數十護從!
這回倘若不是虞渢謹慎佈署穩妥,遼王只怕已經命喪歸程。
自保尚且不足,當真有君帝之能?
一個藩城都治理不好,將來如何平衡眾多權臣、文武百官。
太皇太后十分憂愁,天子的妻族雖有能力,卻居心叵測,而遼王的母族倒不至於貪圖權欲,可安嬪孃家胡氏能力卻又不顯,就算有意扶持,無才華卓絕的子侄,更無權重姻親,也難成為八郎助勢。
或許有她在世一日,蘇、楚兩府都會盡心輔佐,可她終究是老了,說不定就臨大限。
八郎倘若不能果斷,難保不會受朝中奸詐者蠱惑,一旦與蘇、楚離心,他可有能力抗衡兩府之勢?!
顯然,當今天子都沒有這樣的能力,更別提八郎。
太皇太后煩難之餘,卻沒發覺自己已經動了廢帝之心。
她又再試探:“這回詔你返京,其實關鍵重要,就是你的親事,轉眼,先帝孝期已過……”就快三年。
遼王的臉色又更紅了些,倒不是愧意了,竟像有些羞澀。
“怎麼,八郎有了中意之人?”太皇太后只是隨心一問。
哪知就得一句:“皇祖母,孫兒……是三舅父的嫡女,溫婉良善,四藝通諳。”
太皇太后徹底無語了,原本她打算的是將自家侄女嚴氏嫡女指給老八,有了嚴家這門妻族,將來也不會太顯勢弱。
可八郎分明是對母族表妹動情,她這祖母再提,豈非強人所難?
本就不是適合人選,也許圖個安樂也是八郎的造化。
太皇太后嘆了一聲兒:“哀家明白了,過些時日,我會讓你母妃詔她孃家侄女入宮瞧瞧。”
遼王赴藩,論理安太妃也可跟隨,但天子甚為忌備,當然要把遼王生母留在宮裡為質,眼下也住在壽康宮偏殿。
遼王如釋重負,臉上立即就浮現了輕鬆的笑容,喜滋滋地作揖謝恩。
看得太皇太后實在忍不住搖頭。
“這回孫兒能安返京城,多虧楚王援救及時,不過孫兒途中卻聽聞楚王病重……”謝恩之後,遼王又擔憂起來。
果然是仁厚重義,先帝沒有看錯,太皇太后又是惋惜,又懷安慰:“遠揚這一病確實危重,慶幸神佛庇佑,眼下卻康復過來,已經無礙。”
“孫兒請準前往探望,也為當面謝過楚王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