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太妃是商賈出身,倒也明白不投血本不獲重利的道理,眼下情勢,自家必須站隊,怎麼看也是慈安宮與蘇、楚兩府更有勝算,不過是羞辱秦家,卻能進一步穩固與蘇、楚兩府的情誼,將來,孫子甚至有可能拿回爵位。
是以她毫不猶豫就答應配合老王妃行事。
又說秦府壽宴,鬧劇並沒隨著壽太妃的退場謝幕,平樂又頂了上來。
這時,眾人已經落座,可宴廳的氣氛怎麼也無法回覆起初的和諧,饒是秦夫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活了四十餘載,卻也沒遇見過這般難堪,正在呆怔之時,平樂卻搶了先:“怎麼,秦子若當真堂而皇之地坐在那處,難不成,相府早有寬諒之心?何不早說,把她接回來就是,何必又演出這麼一場,鬧得自取其辱。”
秦夫人能這怎麼說?倘若否定,將來子若豈無再無翻身之日,這一世都休想得家族“寬諒”,到底是她還算靈活,沒搭理平樂,只對老王妃說道:“真真讓您為難了,都是妾身的不是,只因心疼女兒……”
“真要是心疼,當初寧死也該瞞著,何必鬧得人盡皆知?”平樂並不覺得受了冷落有多難堪。
秦夫人噎住,未免惱怒:“郡主,倘若妾身記得不差,今日未曾邀您。”
開玩笑,壽太妃得罪不起,平樂不過是嫁了個禮部侍郎,難道也得讓她這個相府夫人低聲下氣?
平樂卻也不惱,乾脆利落起身:“原是相府給康王府遞了帖子,阿爹阿孃懶得搭理,卻還顧及禮數,知道我愛湊熱鬧,才讓我走一遭,我就說是阿爹阿孃多事,也罷,自打秦子若落座,我就覺得噁心,與個這麼自甘下賤的人同席同飲,我還覺得憋屈,那就先走一步。”
又一個揚場而去。
秦夫人再忍不住脖子上青筋直冒。
平樂才走,韋十一娘那桌,四個少婦也站了起來,正是念瑜、楊柳與彭瀾。
上前的是韋十一娘:“當日去國公府為六娘添妝,便聽貴府大娘、八娘兜來轉去的打聽王妃返家一事,我就曉得是有人心懷叵測,當初秦大娘子還擲地有聲,說什麼七娘已被除族,與八娘再無干系,今日這麼一看,姐妹倆倒是要好的很,秦家家務,外人本也不好干涉,可正如平樂郡主那話,我可不能容忍與秦七同席,也先走一步。”
這麼一來,韋夫人也不好留,訕笑著告辭。
楊柳夫家本就是韋夫人孃家,自也不留。
彭瀾今日本就是來看笑話,她的孃家與秦家鬧翻,夫家又是太后“一黨”,怎會給秦家顏面?
秦氏族人面色鐵青。
但不及反應,又有幾家名門望族的女眷紛紛告辭,雖沒針對秦子若,可用意卻是明顯。
接下來是翰林官員的女眷。
於是有那“中立”者便揣摩開來——今日這樁事,可見衛國公府的態度,更讓人震驚的是這麼多往常與國公府來往並不頻繁之人皆示明態度,秦相雖有天子眷顧,可這威望……唉,只怪出了個聲譽狼籍的女兒,虧她這時還有臉坐在席上。隻眼下陣營分明,自己要是留在此處,豈不被衛國公府看作秦相黨羽?罷了,還是走為上計,橫豎這麼多請辭者,秦家哪還能一一計較。
於是不少甚至連招呼不打,偷偷溜走。
濟濟一堂的宴廳,須臾就空了大半。
這變故更加出乎秦夫人意料,整個人如遭雷劈,呆坐當場。
而直到這時,秦子若才反應過來,倒不需要醞釀情緒了,過來就是一個跪地:“都怪女兒不孝。”
老王妃似乎也才回過神來,竟率先將子若扶起,又對秦夫人連聲致歉:“是我設想不周,唉,只這事……今日到底是秦相的壽辰,不該擾了興致,右丞夫人,我看,我還是先帶子若回去吧……”
待老王妃也走了,秦夫人放眼一望,席間那些稀稀拉拉麵面相覷者,盡都是相府僚屬姻親,竟無一“外人”。
卻又有一個管事媳婦慌里慌張前來:“夫人,前頭還沒開宴,就有不少賓客辭席,右丞遣人來問,究竟出了何等變故?”
秦夫人突然爆發,拍案而起,兩眼血紅:“什麼變故,什麼變故?眼下問我什麼變故!都是他們,都是他們!當初不聽勸言,行此……”兩眼一翻,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