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陶哪裡容孔俊反悔,不讓刺殺事件發生,他怎麼立功,怎麼能徹底消滅三皇子?一定要保名聲會這幫刺客順利進入別宮,便笑道:“大人未免有些杞人憂天,唱個堂會而已,就算太子中意那單瑛連,也沒有把個外頭的戲班子留在別宮長駐的道理,等過了這段兒,太子回了東宮,更沒機會與外頭戲子結交,太子是個什麼心性大人還不清楚,時日一長,就把人拋諸腦後。”
孔俊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再說名聲會的事已經讓太子惦記上了,這時再阻止,太子也不樂意,那主犯起橫來,若任性著要親自去請,反而更加荒謬。
孔太保完全沒留意黃陶眼底的陰鶩。
數日之後,名聲會一行十餘人就這麼堂而皇之地進入了西郊別宮,當然要經過宮衛的搜檢,重點是在戲班帶進的行頭,諸如裝戴道具,因有武戲,難免有長劍鐵槍,不過宮衛們眼看劍未開刃,槍頭也是木製刷的銀漆,並不能傷人,便沒有截流。
眾戲子也都經過了搜身,確定身上不藏利器。
上晝戲子們就被人引進聽鸝館,佈置戲臺,準備排演,有內侍宮衛看守著,不讓他們隨意出入。
僻靜之處,“虞美人”單瑛連在好搭檔“楚霸王”的掩護下,脫下長靴,竟將靴底拆開,從裡頭取出一物——薄薄一片寒刃從布帶裡露出。
一把木製匕首,在單瑛連手中忽而一分為二,原來刀刃是能從刀柄拔出。
將薄刃插入刀柄,再用紗條緊緊纏好介面處,單瑛連將這把臨時組裝的利器插於靴內,抬眸衝楚霸王一笑,恰若秋波一漾,美豔十分:“若我能接近太子,必能要他的命。”
“莫輕舉妄動,那人說了會有內應,等變動一起,他們會衝親兵下手,如此,咱們便搶得長劍在手,千萬忍耐,不要打草驚蛇。”楚霸王沉聲說道。
一場刺殺迫在眉睫,太子卻仍宿醉未醒,在他暫住的寢殿外,跟隨前來的韋、卓二妃正在橫眉怒對。
卓妃的刁蠻早被廢太子妃甄氏“養成”,積陋難改,素來不被太子所喜,韋妃自從被“扶正”,莫名其妙就失了恩寵,即使誕下小公主,也沒得太子多少眷愛,其實兩妃都是獨守空闈時多,偏偏還時常爭風吃醋,這不,今日又是狹路相逢,雖然太子身邊內侍堅守使命,把兩位都拒於門外,仍然免不了一場爭執。
吵吵嚷嚷一陣兒,依然沒將太子從宿醉裡驚醒主持公道,再兼著幾位內侍的苦口相勸,這對妻妾總算覺得沒趣,相繼冷哼一聲離開。
一旁的宮女丹荔鬆了口氣,這才輕舉蓮步,踏入太子寢宮之內。
床榻之上,男子卻已經半坐起身,正揉著眉心的痛楚。
“殿下,奴婢這就喚人入內侍候起身。”丹荔上前福身,還不及起來,就被太子一把拉住臂膀:“不急。”
手掌一滑,手臂一收,丹荔就失了平衡,竟被拉入太子懷中。
卻並沒有更進一步地親熱,太子微有些落寞地問道:“熱河行宮那裡還是沒有回信?”
見人搖頭,太子長長一嘆,半闔著一雙單鳳眼,顯得十分沮喪:“阿蓮一定是埋怨著我。”
“殿下,太子妃也是擔心書信來往過頻,反而露了痕跡……殿下對娘娘處處關懷,娘娘雖被禁行宮,有殿下費心打點,那些奴才也不敢半分輕怠,娘娘定會感激殿下的恩德。”丹荔說話時,眼圈微微泛紅。
“阿蓮被禁行宮,身邊一個親信都沒有,與她從私邸進宮的幾個,大多被處死……就連碧荷也……她定是被人媒害,孤絕不相信卓妃那回小產是她下的手,阿蓮說了沒有,孤信之不疑。”
丹荔的眼淚就滑落下來:“奴婢唯有一個心願,就是等著太子妃有朝一日能從別宮回來,奴婢還能侍候太子妃。”
“一定有那一天。”太子擲地有聲。
丹荔滿懷感激,卻掙扎著站起:“奴婢還是服侍殿下梳洗吧,殿下莫非忘記今日請了堂會?”
太子才想起有這回事:“孤剛剛聽見外頭吵吵嚷嚷,可又是那兩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千萬別讓她們跟去聽鸝館,免得掃興。”
有韋、卓兩個妒婦在場,太子可放不開手腳和美人們“共享怡樂”,再者今日還有名盛大隆的單瑛連,好容易有親近名角兒機會,太子可不想聽那兩妃說教。
隨著太子下令,將“早膳”擺在聽鸝館,他要與名聲會諸人共用,起駕離開後,寢殿裡恢復清靜。
丹荔轉過長廊,那裡有員灰衣內侍站值。
“雲雀今日自己當心,別被捲進稍候變故。”內侍沉聲說道:“你的家人,已經平安抵達西梁,從此富貴,再非奴籍。”
丹荔長長吁氣:“殿下他……”
“閒話莫問,候命而動,等到了時機,我自然會交待你如何行事。”內侍語氣更加陰沉:“做完這件,你也算解脫,可萬一有個差池,你的父母兄弟……”
“婢子決不敢累及殿下。”丹荔立即說道。
那內侍輕輕一笑,再也沒有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