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姚會,正是當年威國公的嫡孫,因著賢妃姚氏當年假傳高祖遺命,欲奪大位,雖威國公並未助女兒,但他瘁後,姚家依然失了爵位,姚會他爹至此鬱郁,四十歲時就躲去山中“煉丹”,沒幾年就“羽化”了。姚會再無人管,又沒有入仕的機會,紈絝得忘乎所以,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倒是妓坊裡有個花娘給他生了個兒子。
雖家門沒落,但宗族體統還在,姚家怎麼也不會接受妓坊出身的主母。
姚會也不在意,一月當中,只有逢五逢十在家,在老母親跟前盡孝,其餘時候,竟然都在妓坊醉生夢死。
這麼一個廢人,應當不會有人記掛,心心念念地謀殺他。
但緊跟著就發生了金相遇刺,倒是讓人不得不重視。
“我雖覺得事有怪異,卻想不透其中關節,不知五妹妹有何見解?”三皇子一本正經地問。
旖景:我的見解就是……怪異。
“莫如等遠揚晚歸,咱們一快碰頭,看能不能洞明其中蹊蹺。”三皇子遂又提議。
旖景已有一句話,憋屈了許久:“殿下,您何時與渢哥哥化干戈為玉帛了?”當初,世子可算計過這妖孽,讓他“折”在千嬈閣,並失了御賜玉印,後來因姐姐蘭花簪之故,虞渢方才用玉印與他交涉,旖景就不信,這妖孽心裡沒有芥蒂。
卻見三皇子輕輕一笑:“從前不過是小誤會,我早已經拋之腦後,遠揚在南浙一事上就幫我不少,這一回……我也算還他人情。”
旖景滿腹孤疑,不知這“人情”一說怎麼回事。
“遠揚在幷州行事,起初甚有艱險之處,早就寄書予我,請我說服太子行事,雖是舉手之勞,不過卻也非我不可,其中原因,五妹妹當能體會一二。”
旖景方才徹悟,虞渢當日只稱已諫聖上下詔,讓幷州權貴籌集“藥款”,後來口口相傳,竟是太子上諫,旖景方還覺得驚奇,只道是虞渢故布謠言,沒想到還真是太子上諫,要論來,假若這事傳出是由虞渢上諫,幷州權貴必然滿腹牢騷,矛頭便不至齊對金相與施德一黨,雖在施德入罪一事上干係不大,卻為接下來剷除金相增添了阻力,唯有太子上諫,才有眼下的效果,而太子這人於政事不太清醒,當真只有讓三皇子這個“情同手足”出面,才能讓他毫不猶豫地依計而行。
謊言到底有揭穿之虞,唯有“真實”才無後顧之憂。
三殿下這回充當的,的確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旖景暫領這個人情。
心裡頭對這妖孽無處不在的怒氣,才減輕了幾分。
而當晚三人那場商議並沒有實際收穫,這兩樁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件各有蹊蹺,尤其姚會之死,彷彿並無獲利者,讓人摸不著頭腦。
“且只好當他真是醉死的吧。”三皇子最後無奈地說:“委實沒有後頭金相那樁,這麼一個紈絝是死是活也不會讓咱們注意。”
對於“咱們”這個詞彙,旖景有些難以接受,暗暗打了個小冷顫,抬眸之時,與虞渢目光一會,兩人都有些無可奈何。
“不知金相在這關頭遇刺,可是想要嫁禍秦相?”三皇子又問。
虞渢卻搖頭:“幷州一案到了這個地步,事實如何滿朝皆知,施德業已入獄,聖上又下令要親審,必是會追根責底,秦相已是勝券在握,怎麼會在這時行刺殺一事,若這真是金相的苦肉計……必然是另有陰謀。”
但僅憑眼下情形,虞渢與三皇子都不能洞悉。
臨到“散會”之時,虞渢才又對三皇子道:“黃花蒿的事情雖說解決,但兩縣受災,以致秋季顆粒無收,眼看寒冬將至,水淹之地民宅尚需修建,否則災民無處安居,災民們的衣食住行迫在眉睫,並有定河險段,當年因為佔地布耕,致使圩垸盡毀,還得重建洩渠擋閘,才能徹底根除洪澇之患,又需一筆銀子。三殿下還得盡力,至少,也得讓權貴們湊出百萬銀,不知眼下進展如何?”
三皇子一笑:“遠揚放心,正在循序漸進,我已經有了法子,不過這事,還得靠五妹妹出幾分力。”
旖景:又關我事?
“具體計劃咱們改日再談,不過遠揚,明日我邀約了常山伯幾位,他們佔地不多,往常也還好義,或許能先從他們入手,先弄些銀子出來解疫區之急,聽聞遠揚與常山伯交熟,不知明日可有空閒?”三皇子當真“居心叵測”,但有應酬,都不忘捎上虞渢,為的是不讓他與旖景有太多機會獨處。
因涉及百姓“福利”,虞渢就算明白三皇子那點心機,卻也不會拒絕,但這一回……
“明日暫代州官即將來並,只怕整日都要忙著交接政務一事,抽不出空閒來。”
這事三皇子本也知情,確定那些官員明日便會抵並,便更是放心,當然不再強求。
次日,三皇子安安妥妥地離開公主府,與常山伯等人把盞言歡去了。
旖景卻忽然被晴空神神秘秘地請到了一處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