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爺既然有了“獻女”的念頭,當然也早有準備,重金請了幾個豔名在外的清倌伶人,指點大女兒歌藝舞蹈。
所以李氏才能如願,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三皇子”。
哪知全不是她魂牽夢縈的那人。
李氏一息之間只覺五雷轟頂。
但也就在一轉念,就被妖孽那張“顛倒眾生”的玉面迷惑得神痴意動,飛快見異思遷——這位可是如假包換的皇子,容貌氣度與當年良緣橋上的少年又是不相伯仲,還算配得上她!
哪知一入皇子府,李氏便被遺忘在後宅,反而是她的婢女“飛上枝頭”,李氏只覺奇恥大辱,又見皇子府的奴婢不將她這個“小家碧玉”當回事,心下越發不甘——在四皇子府,她當然得了叮囑,知道四皇子答應送她到三皇子身邊是別有所圖,可是在她得寵之前,四皇子是李家唯一的靠山,李氏當然不會違逆了四皇子,又想倩盼不過是個賤籍出身的奴婢,更不敢與她作對,即使受寵,也會在三皇子面前進言提醒,自己受寵是早晚的事兒,就更不會謹言慎行,因為受冷產生的焦灼難以摁捺,盡都傾瀉在了奴婢丫鬟身上。
皇子府的奴婢哪會把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侍妾放在眼裡,對李氏的挑釁嗤之以鼻,極有風度地沒與李氏一般計較。
皇子府後宅,卻還有一個“失意”的美人,正是曾經皇后所賜的宮女,意在挑撥三皇子夫妻不和的芍瑛姑娘,只三皇子妃遲遲未定,兩個側妃又都是皇后的人,芍瑛成了棄子,只能在後宅混個溫飽,心裡早懷不甘,暗恨皇后“過河拆橋”,又妒嫉兩個出身名門的側妃,巴不得惹事生非,見這李氏幾番逗貓惹狗,心念一動,存心攀交,一番搬弄唇舌,將李氏挑撥得越發不可一世。
“原來姑娘的父親是將仕郎,那可算官宦家的閨秀了……姑娘還是嫡長女?那可更是尊貴!姑娘有所不知,孔妃與寧妃雖出身名門,可都是家族旁支,論說姑娘身份也不差她們多少……可恨孔妃身邊的柳絮四處中傷姑娘,汙篾你來自風塵煙花巷,不是良家出身,該趕出皇子府,免得汙濁皇室聲名……”
李氏聽了這番話,哪裡忍受得住,擼下一個鐲子就收買芍瑛,讓她告知柳絮的住處。
“婢妾可不敢,婢妾在府裡無依無靠,哪敢得罪了孔妃。”芍瑛滿面驚惶,連連推拒:“不過是給姑娘提聲醒,不忍看姑娘受人汙篾罷了。”
李氏一番賭咒發誓,說絕不牽連芍瑛,芍瑛這才免為其難地告訴李氏:“柳絮是孔妃的陪嫁丫鬟,起居都在昭君苑,姑娘可不敢明裡去孔妃的住處吵鬧,不過柳絮朝朝都要去花苑裡採摘鮮花給孔妃插鬢,她是一等侍女,穿著的是碧紗梅花裙。”
結果李氏次日清晨便去花苑守株待兔,打了柳絮好幾個耳光。
當然,被孔妃狠狠責罰了一場,在昭君苑裡跪了整兩個時辰,又三天兩頭就找李氏晦氣,原本打算藉機將這對主僕發落,可惜三皇子忽然想起了李氏,大加榮寵,孔妃只得作罷。
但李氏深覺受辱,一當受寵,立即展開報復,竟在三皇子枕邊吹風,撒著嬌要讓三皇子將孔妃廢棄,她才算消氣。
三皇子心裡那叫一個“萬分詫異”——見過蠢人,卻沒見過諸如此頭比豬更蠢的。
“她到底是孔家的女兒,又有側妃的名位,你不能明面衝撞。”三皇子忍住譏笑,十分周道的提醒。
李氏大失所望,還在床上打滾撒潑:“孔家怎麼了,不就出了個皇后嗎,聽說孔妃只是個旁支……”
三皇子出門之後,險些樂得直不起腰。
這時,對孔奚臨總結道:“一個是狐狸,一個就是頭豬,小五可明白了老四的用意?”
四皇子當然不會將希望寄託在李氏身上,之所以送她進來,不過是為了是為倩盼鋪路罷了,倩盼一早“投誠”,將李氏交待了出來,獻計三皇子利用李氏迷惑四皇子,她本人又謹言慎行,乖巧聰慧,生得又是那般模樣,不怕不得三皇子寵愛,取得信任只是遲早。
李氏註定是枚棄子,倩盼身後的那條線,才是四皇子倚重的“耳目”。
“無論什麼話,只要是從李氏這條線滲出的,老四一定不會信任,只有從倩盼那邊,才能真正使他相信。”三皇子最終總結:“再兼著紅衣已經牢牢控制了陳六,陳家的行動也掌握在我的手裡,紅衣為防,倩盼為攻,還怕老四不會踩中我佈下的陷井?”
孔奚臨眉稜一跳:“殿下已經有了全盤計劃?”
三皇子卻又不置可否,一角斜陽入窗,照在他的側面,笑意卻十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