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花廳,楊嬤嬤與幾個丫鬟站在階下,旖景託著盞茶淺啜一口,抬眸看了一眼“久仰其名,初次見面”的單氏。
保養得不錯,膚色白淨,身上一件褙子也是八成新,發上帶著鎦金扁簪,眼角略有細紋,卻半分不顯蒼老,反而讓人覺得眼角含笑。
“坐吧。”旖景放下茶盞,淡淡地說。
“奴婢不敢。”單氏客套。
旖景卻不再勉強了,反正等會兒都是要跪的,不坐也好。
“單嬸今日來,為了何事?”旖景又問。
“奴婢是想懇請世子妃開恩,幫一把露華,二夫人想讓她嫁給周家小子,可週家小子就是個賭棍……”
旖景輕笑:“單嬸子,我怎麼幫得了你?二嬸才是你的正經主子,露華的婚嫁,自該由二嬸作主。”
單氏怔了一怔,心道世子妃小小年紀,倒沉得住氣,乾脆不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道:“世子妃必然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但請吩咐。”
許久,並未聽見旖景吭聲,單氏有些詫異,悄悄抬眼,卻正遇一雙眼睛,竟似幽遂的古井,裡邊滿是森涼。
沒來由地讓單氏一慌,滿心忐忑,投機取巧的念頭僵硬在腦子裡。
“單嬸是想見風使舵、兩相逢迎?”旖景又是一笑:“假若我猜得不錯,你應當在二嬸面前承諾了假意投誠,來套我底細吧?”
“奴婢不敢。”
果然跪下了。
“不敢?你一家是二嬸的陪房,身契還在二嬸手裡都敢背主,更何況在我面前巧言令色?”旖景不溫不火,仍是正襟危坐:“若不是得了二嬸默許,你敢堂而皇之來關睢苑?二嬸讓露華嫁去周家,難道不是對你已生戒備,想進一步掌控你?你一家子的性命盡在二嬸手裡,哪會為了一個女兒的婚事,就對我投誠?”
旖景見單氏腦門上亮亮一片汗跡,越發好整以睱:“單嬸子是欺負我年輕,容易輕信,又覺得我手裡錢多,任誰兩句好話,都能騙得好處是不?”
單氏已經徹底慒了。
旖景這才沉肅了語氣:“單嬸子,你說我眼下求去祖母跟前兒,促成了露華與郭家姻緣,又去質問二嬸,何故透過祝嬤嬤給我絕嗣藥,你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晴天霹靂!
單氏不敢置信,一時忘了持禮,兩眼直盯面前明眸善睞,唇角含笑的女子。
怎麼可能!世子妃竟然知道了那藥!一定是祝氏!可是二夫人怎會相信?別說祝氏一雙子女還在鎮國公府,就說那藥是透過祝氏之手轉交出去,一旦事有洩漏,無憑無據下,二夫人無傷,祝氏卻難逃其咎,二夫人定不會相信祝氏會行這損人不利己之事,一定會懷疑自己!
“世子妃,奴婢該死。”單氏心慌意亂,這會子哪還有心力盤算兩頭討好。
眼前卻忽然落下幾張薄紙,散散在前,單氏定睛一看,卻是兩張宅契、一張地契。
尤其其中一張,竟是她家兒子租賃的鋪子!
地契上的畝數,也足以讓單氏從驚懼的情緒直接跳躍到驚喜!
“我相信你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不會保你一家平安,但會提供退路給你。”旖景淡淡地說:“你若能做好我交給你的事,這些只是給你落足安居的酬勞,另還有……三百兩黃金。”
三百兩黃金!
單氏眼睛裡光華燦爛。
有三百兩金再加上這些產業,他們一傢什麼都不用做,也足以養尊處優。
“好了,言盡於此,嬸子是否也當表現出點誠意?”旖景託盞,又喝了一口茶水,微笑地看著面前財迷心竅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