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素來戀根,遊子出門在外,會懷念的就是家鄉土地上的那把塵土香,這個少年臉上的高原紅都不見蹤影了,可以想象這少年漂泊在外應該很長時間了,這或者是家鄉族人為他攜帶來的鄉土,所以他用萬分的尊崇來對著這看似一文不值,卻意義非同尋常的鄉土。
寧夏能夠想象到這少年此時的心情,不禁的對這個做遊子的少年增加幾分同情的,只是當她的眼神落到少年那輕輕觸控檀木盒子裡的黃土的手,寧夏震驚了。
那怎麼算是一雙少年的手呢?手掌好像四方的,指頭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頭都展不直,裡外都是繭皮,圓圓的指頭肚兒都像半個蠶繭上安了個指甲,整個看來真像用樹枝做成的小耙子。寧夏真是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不可思議的望望那少年,心裡感嘆,這要幹多少農活兒,才能將一雙手磨練成如此地步?就算這個少年從孃胎裡一下世就開始做農活兒,也不見得能有這樣的一雙手。
寧夏驚歎過後,就在在心裡嘀咕著,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個少年的手不像是他自己的。她也去過農村,也見過不少的農民,即使農村八九十歲的老人,也沒有像這個少年這樣的一雙手。
或者這個少年會功夫?練徒手碎石練成的這樣嚇人的手?這個念頭浮現之後,寧夏就覺得脊背一陣發冷。這樣的手要是撓到人身上,那指定就要掉一塊的肉的。
少年收回輕撫檀木盒裡黃土的手,然後又開始祭拜。
寧夏挺識相,不想打擾人家,對著蚱蜢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一起走出正殿。
寧夏走出正殿後,還特地回頭望了那個少年一眼,即使這個少年長得有點早衰,是和天珠有著不解之緣的藏族人,寧夏還是覺得這個少年,應該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而蚱蜢突然湊近寧夏,低聲對寧她說,“這個老頭兒不簡單啊。”
蚱蜢這句話,直接讓寧夏撇嘴嘲笑他眼瞎了,他們這眼前明明就是個少年,蚱蜢眼神兒再不好,也不能將人家說成是個幾十歲的老頭兒啊。
寧夏白了蚱蜢一眼,說,“你怎麼不直接說他是千年妖怪呢。說他不是千年的,也是隻百年的?”
蚱蜢見寧夏不信,回他的話裡,還語帶諷刺,也無可奈何了,事實上他也是一時的直覺,覺得那個少年不簡單,他也是懂功夫的人,雖然沒有老範頭兒那麼好的身手,打個三兩個人也都是沒問題的,他們這些會功夫的,遇到會功夫的人,一眼就能識破,會功夫的人眼睛特別亮,還有那身上的氣場,那種很奇妙的直覺,不是當事者,根本就無法感受到那種強烈的氣場。
蚱蜢有時候也會吹牛,這一刻他卻老實了,因為他能感覺出來,那個少年覺得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老範頭兒倒退二十年,年輕一點,也未必是這個少年的對手。
“相信我,一定不會有錯!”蚱蜢表情極為凝重的望了寧夏一眼,尤其他深沉的眼神,寧夏還是第一次看到。
寧夏開始意識到蚱蜢的話不可能是在故弄玄虛。下意識的回頭望殿裡看了一眼,那個少年已經拜完佛,此時表情麻木漠然的向著殿外走過來。
寧夏等的就是他出來呢,福伯讓她到這裡來買翡翠毛料,那個貨主一定該是和這廟有關係的,這廟裡的人少的還沒佛殿裡的佛像多呢,這會兒碰到這個少年,自然是不能將機會錯過了。
少年走出殿外,還不等寧夏開口,就開口說,“是周福讓你們過來的嗎?”那聲音沙啞的就像是石塊和金屬刮擦的尖厲刺耳的聲音,讓寧夏聽的耳朵疼,雞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層又一層。
寧夏稍微錯愕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想著這少年嘴裡說的周福,就是福伯吧。想著開口回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臉皮緊緊的,像是被冰封住似的,張嘴都挺費勁兒的,尤其當少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時候,她的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抖,她怕這個少年,沒由來的怕,覺得這個少年特別恐怖,她費了半天勁兒,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要是用用武俠劇裡的話,就應該是說這個少年身上的殺氣很重吧。
“是福伯讓我們來的。”寧夏覺得自己頭皮都發麻,勉強表情僵硬的回了一句,同時她又再仔細注意了少年一眼,除了這個少年老氣的要命,眼角淺淺的魚尾紋,還有那雙鐵耙子似長滿老繭的手,都在強烈的說明他的年紀,並不是像他樣子顯現的這麼青春。
寧夏側臉望了蚱蜢,她開始相信蚱蜢剛才說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