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淡淡的道:“這是我和那佛像之間的事情,我們之間乃是道統之爭,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無論發生什麼都與你無關。”
“我為何在這裡?”方蕩其實很想和老者多些什麼,他有滿肚子的疑問,但現在,他不得不撿最重要的事情來提問。
老者開口道:“你會來到這裡,當然是因為,你已經死了。”
老者的話如同雷擊一般,將方蕩劈個透心涼,方才為了能夠操控怒戰他拼死消耗精神力量的情形紛沓而來,現在方蕩真有一種自己果然已經死掉了的感覺。
就這麼死了?
方蕩的雙目之中有些發空,死亡對於方蕩來曾經一直伴隨著他左右,在爛毒灘地上,他時時刻刻都在、和死亡作鬥爭,反倒是踏上修仙之途後,方蕩距離死亡越來越遠,雖然方蕩經歷了數不勝數的大戰鬥,但在這些戰鬥之中,方蕩反倒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脅。
現在,方蕩回到了凡間,卻死在了已經被他遠遠拋在後面的敵人手中。
方蕩肯定是不甘心的,況且方蕩身上還有太多的任務在,方蕩怎麼能就這麼死掉?
“方蕩你覺得佛法如何?”老者忽然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方蕩心中微微一稟,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回答至關重要,雖然方蕩已經死掉了,但心中依舊懷有一線僥倖,希望這在陰符經中傳授自己大道的老者能夠有辦法幫他度過這一場難關。
方蕩斟酌了一下,在他心中瞬間就有數十種詆譭佛家的言語,現在擺明了佛家和道家乃是水火不相容的存在,所以當著老者的面貶低佛家一定是最正確的道路。
但這數十種詆譭佛家的言語沒有一個字從方蕩的嘴中吐出來。
“佛家的佛法是我見過的最玄妙的神通之一,佛家道家有太多共同,但也有許許多多的不同之處,實話實,我對有些佛法很感興趣。”
方蕩的言語出口後,連方蕩自己都搖了搖頭,對於方蕩來,出這樣一翻話語來,頭上的那位老者恐怕要跳腳罵人了。
不過,方蕩的話語並未引起什麼波瀾,頭上的那枯瘦老者也沒有暴跳如雷,相反,這枯瘦老者一張臉上一表情都沒有,在方蕩的忐忑之中,老者繼續道:“不錯,佛家確有獨到之處,你願意多接觸佛家的神通並沒有壞處兼聽則明,我並不強求你一定治學我的道法!”
方蕩略微鬆了口氣,隨後道:“我覺得佛家的神通很玄妙,但佛家的那個佛像周身上下都透著一種不清的歹意,他傳授給我的東西,似乎都有極強的目的性,叫我無法信賴他,您可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老者聞言卻並未接下方蕩的話頭回答方蕩的問題,而是忽然開口道:“方蕩你是我這數千年來最佳的傳人弟子,並且你現在是我和那佛像角力的中心,所以我破例就救你一次,當然你是不是真的能夠活下來,就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和你自己的努力了。”
“你且聽好,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
方蕩腦袋嗡的一聲,方蕩等老者傳授後面的陰符經已經等了許久了,甚至方蕩都生出來要去腦海之中的《陰符經》中走一圈看看老者時不時被那個佛像給害了,卻萬萬沒想到這一次老者竟然主動出現,還一次傳授給他這麼多句話,和以往一句話一句話的往外擠要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方蕩此時甚至連自己的生死都給丟在腦後了,開始仔細琢磨這段話之中的意思!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
從字面上來理解,這句話似乎也並不難解釋。
方蕩閉上雙目,拋起一切雜念,完全沉入這一句話之中。
方蕩似乎飛了起來,從高處俯視下面的芸芸眾生。
方蕩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的什麼都不懂的少年了,他現在已經是凌駕在凡間之上的存在。
現在的方蕩的見識已經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並且是一個超脫出環境束縛的高度,畢竟方蕩已經不是凡間的人了。
從方蕩這個角度俯視下去,能夠看到一個個嬰兒誕生在這片藥渣中,能看到一個個幼苗從藥渣中鑽出,伸展著枝條的同時,很快就枯萎凋零,方蕩又看到那剛剛出生的嬰兒被怪獸叼走,隨後成了怪獸的晚餐。
這是一個生生不息死死不絕的世界。
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
天地,萬物之盜。
天地既生養了萬物,卻又在轉瞬之間將他們殺死,迴圈不覺,這句話是天地即萬物之盜,天地賜與生命又拿走生命。”
“萬物,人之盜。”
“世有萬物,人即見景生情,恣情縱欲,耗散神氣,幼而壯,壯而老,老而死,從幼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直至死亡,這個過程之中,萬物從人身上盜走了她想要的元氣從而使得人生老病死。”
“人,萬物之盜!”天以始萬物,地以生萬物,人為萬物之靈,萬物雖能盜人之氣,而人食萬物精華,借萬物之氣生之長之,是人即萬物之盜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