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街最近發生了一件怪事,每到夜裡各家各戶的老少爺們入睡之後,總能夢見一隻長滿白毛的不知名怪蟲,在夢境裡到處啃食遇到的一切事物。
等到天一亮,大夥起床之時,就總是覺得忘記了什麼,像是喝斷片似的。
這事鬧的邪性,有人就提議,要不咱去廟裡找個懂行的高人過來看看,說不準能看出點毛病出來。
香燭鋪的寡婦一聽要出錢拼湊法事禮金,心裡頓時就不樂意了。
那些念經的,跳大神的,十個有九個都是招搖撞騙的樣子貨。
給他們法事錢,那和肉包子打狗有什麼區別?
程老闆當時就急眼了,但又不能和街坊對著來,那反倒襯得她小家子氣,不為大家考慮了。
“這事不能請法師!”
當眾人目光看過來,程老闆脫口而出道︰“請法師做什麼?你們是有眼不識真神,那仵工鋪的徐掌櫃不就是現成的法師,我看他給人做法事比那些個廟裡的大師都唬人,說不定就有看家本事在身上。再者,人還是秀才,身上有文氣,小鬼小怪都不敢近身的,有這樣現成的人選在,你們又何必舍近求遠,找勞什子大師?”
“依我看,大師都不一定有徐掌櫃靈驗。”
程彩雲是什麼樣的人?那是連幾個雞蛋都斤斤計較的小女人,一旦踫到觸及自己小金庫的事,那腦瓜子轉的便比車輪子都快!
“有道理!那就多少湊些利事,包個紅封給徐掌櫃送去,讓他出馬看看。”
“湊什麼利事,大家都是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咱們真送錢過去,人徐掌櫃也不見得會收,你可別忘了,讀書人最是清高。”
“那照程老闆的說法,這事該怎麼辦,總不能空著手去”
“要我說,不如送點雞蛋。”
仵工鋪,徐青瞧著櫃臺上盛滿雞蛋的籃子,一陣納罕。
“你們說你們晚上總做夢,夢到一隻比城門樓子都高的白毛蟲,在啃食你們夢裡的事物?”
“然後你們醒來就覺得忘了許多事,頭也暈的厲害?”
街尾做棺材活的木匠,香燭鋪的寡婦,還有一些街坊你一言我一語,把事情說的邪乎。
但聽到徐青的問話後,眾人心裡又感到詫異︰“徐掌櫃難道就沒做過這夢?”
徐青瞥了眼問話的人,隨口道︰“我這幾日夜裡沒在鋪子住,白天才來鋪子照看,不閉眼,自然也不會做夢。”
“行了,這事我給你們看看,興許是因為咱這街上做的都是陰行生意,所以招來了一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你們也不用擔心,一隻毛毛蟲罷了。等回頭,我就找只避邪的公雞,做場法事,給它收了。”
“那就有勞徐掌櫃了。”
“這話生分了不是?大家都是街坊,往後少不得還有來往,不用客氣。”
“.”
來往?一眾街坊聽到這話,本沒覺得有什麼,畢竟大傢伙做的生意都和喪葬行當有關,少不了會打交道,但當他們看到徐青笑眯眯的神情後,卻總覺得身上不自在。
這徐掌櫃的眼神,怎麼比登徒子看良家女還要露骨!
送走一眾街坊,徐青伸手從籃子裡取出一枚雞子。
屍牙伸出,洞穿蛋殼,略微腥甜的蛋液別有一番風味。
但當徐青把一枚雞蛋吸完,隨手拿起第二枚時,他才想起一件事——
差些忘了,他如今已是伏屍,已經不用茹毛飲血,吃那些生冷食物了。
靠在櫃臺前,徐青也不著急去做法事清除妖氛。
他左手藏在櫃臺底下,默默催動山林、黑水、陰火三重法力,養煉手骨。
直到看見出門遛彎的玄玉回來時,他才停止手上動作。
“玄玉,快來!”
徐青朝玄玉招招手,問道︰“你養的那條白蟲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