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新雨,晨霧未散。
徐青走在井下街濕漉漉的石板路上。
街頭棺材鋪門前偶爾還有水珠從瓦簷上滴落。
早起的胡寶松還沒喝上幾口熱乎粥,就看到了拐進鋪門的青年。
只見對方穿著一襲嶄新的青衿白衣,那燒包的模樣就跟個開屏孔雀似的,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家公子哥雨後踏青來了!
正坐在桌案旁小口吸溜米粥的逸真抬眸看了眼徐青,接著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仵工鋪裡整日穿著緇衣灰袍的趕屍匠,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個白麵書生,換誰也會忍不住多瞧幾眼。
胡寶松扭頭看了眼放下碗筷,起身給徐青盛粥的大閨女,心裡那叫一個不得勁。
“徐小子,你故意穿成這樣過來是幾個意思?”
徐青張開手臂,納罕的轉了一圈,直衿束腰身材,寬闊長袖飄逸,端得是瀟灑利落。
“老胡,我好歹也是個秀才出身,稱得上半個讀書人,怎就穿不得這身衣裳了?”
再說,人家女鬼踩踏織機,穿針引線,費得好大心力才做出這麼一身得體衣裳出來,他難道還不能穿了?
“少給我打馬虎眼,往常怎不見你穿這身衣服過來?”瞧著徐青轉來轉去,花枝招展的得瑟模樣,胡寶松就覺得莫名心煩。
爺倆鬥嘴的功夫,逸真端了碗熱粥,從庖廚裡走了出來。
“師弟還沒用早食吧,正好貧道煮了魚露粥.”
雨後的棺材鋪裡多是檀香混著潮濕發黴的棺木味道,此時一碗香噴噴的熱粥端來,那些陳朽的氣味瞬間便被沖散一空。
可惜,徐青還未突破遊屍階段,對食物多有禁忌,不能享用這等美食。
否則前腳吞下,後腳就得噦吐乾淨。
“ ,還挺燙手,我端回去吃。”
徐青端著白器瓷碗,裡面有鯧魚肉塊,還有野菇等配菜,熬煮途中放些古月粉,魚露,撒些鹽粒,就是一碗鮮美無比的魚露粥。
這東西是沿河多魚地區的特色,可惜他來到臨河至今,也未曾有機會吃上一口。
徐青望粥興嘆。
眼下他堅持修行的原因倒是又多了一個,那便是能早日吃上一口熱騰騰的魚露粥。
端著逸真師姐熬的粥,徐青轉首就回了仵工鋪。
鯧魚熬的粥,正好可以拿回去餵貓。
來到自家鋪子,徐青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面咯咯咯一陣撲騰叫喚。
徐青端著滾燙的瓷碗,邁過門檻,打眼一瞧。
但見一隻皮毛 亮的黃皮子正被一隻紅冠金爪的雄雞撲騰追逐,那黃皮子光禿禿的尾巴就跟個地上亂甩的肥蚯蚓似的,引得金雞眼冒綠光。
玄玉附身孫二孃,單手拄著腮,斜倚在櫃臺裡面,她另一隻手則盤著兩顆文玩核桃,正饒有興致看那金雞啄得黃皮子吱吱亂竄。
看到徐青進門,反應極快的玄玉立時起身拍桌,那薄怒的架勢倒像是剛看見學生在課堂上爭執打架的女夫子。
徐青略過幾只瞎鬧騰的小動物,他目光下意識落在鋪子裡多出來的一口薄皮棺材上。
那棺材上尚且有新鮮土垢粘連,似是才從墳裡挖出不久。
徐青不動聲色的繞過棺材,隨後把魚露粥放在櫃臺上,玄玉聞到香味,緊繃起來的嚴肅神情頃刻就破了功。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