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三月十五,宜出行,會友;忌安葬,入殮。
徐青今日特地看了黃歷,覺得是個回臨河的好日子後,方才動身返程。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幾件事要做。
茶樓門口,徐青與夙夜未眠的郭東陽又敘了會話,隨後便駕上來時的馬車,沿著府城的街道,漸行漸遠。
千金易得,知音難覓。
郭東陽雙手攏在一起,眯眼瞧著對方徹底消失在視線裡,方才回轉茶樓。
白水寺外,持續七日的廟會已經進入尾聲。
此時薄暮微寒,天還未亮,徐青將馬車停靠在廟會必經之路上,等到遠處土路,出現一老一小兩道身影時,他咧嘴一笑。
“阿爺,昨兒我們掙了不少銀子,正好能給你換一身新行頭。”
“你這女娃,爺用不著換行頭,這錢呀,還是攢著給你當嫁妝用。”
“我才不要嫁人哩,嫁了人,就沒人照顧阿爺了。”
小姑娘扎著兩條頭發辮,坐在板車前頭一晃一晃的,乖巧又活潑。
旁邊趕驢車的阿爺佝僂著腰,半敞開的寬襖領口,還有隻皮毛 亮,油光水滑的碩大灰鼠,正扒著小爪子,瞪著綠豆眼往外看。
這邊爺孫倆還有一隻小寵物,正乘著板車往廟會趕呢,結果剛拐了個彎,還未並入主道,就遇見了個不速之客。
那人身穿一襲紙衾,骨骼驚奇,四肢竟一般長短,再看面容,貼著一張白紙,上頭還用筆墨畫了個紅點骰子,說不出來的詭異。
清晨薄霧吹拂,有聲音響起,像是長著骰子臉的人說出口的話,但又像是從其他地方傳過來。
“老先生,後生晚輩今兒想懇請你幫個忙,不知方便可否?”
一直陪著孫女笑呵呵的老頭,此時已然拉下臉來。
“哪裡來的髒東西,也敢攔仙家的路,有眼力見的,就把路道讓開,若沒眼見,小老兒說不得就給你開開眼!”
被稱作髒東西的攔路人也不生氣,笑呵呵道︰“老先生,那後輩晚生就討教了。”
說話間,披著紙衾的人雙手一抖,戴上指虎,擺了一個江湖武師踢館時慣用的架勢。
“老先生,我是個粗人,等下要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海涵。”
扎著雙辮的小姑娘跳下馬車,剛想上前,就被阿爺伸手攔住。
小姑娘看見阿爺使眼色,便將腰間別著的驢皮腰鼓正了正,接著就開始吟唱。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喜鵲老鴉奔大樹,家雀鱉股奔房簷,大路短了星河亮,小屋斷了行路難.”
徐青控制著偃偶,遠遠聽著那女娃唱起請神調,起初那聲音還脆生生,帶著小女孩家特有的乾淨。
可沒等念上一兩句,這女娃忽然就開始加快語速,那腰鼓拍的也跟雨點似的,讓人心煩意亂。
“老仙家呀,你要來了我知道,不要吵來不要鬧,威風有啊殺氣多”
驢車前頭,老爺子懷裡的肥碩灰鼠就像被放了氣,肉眼可見的癟下。
與此同時,被請仙上身的老頭,身軀一陣詭異扭曲,對方原本渾濁的雙眼忽然變得靈動,霧濛濛灰白色的眼球裡,一雙小小的血紅眼仁來回晃動,遊離不定。
除此之外,老頭兩腮也有細絨絨的灰色毛發鑽出,就連缺了口的齒豁也長出了尖銳的嚙齒類動物牙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