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極親熱的招待了鄧宗麒一行,聽說端木無憂在客棧中陪著鍾傑等人,還著意送了酒食過去。
為了表示對孫‘女’的重視,衛煥也列了席,與宋老夫人一起鄭重的向鄧宗麒再次致謝,又奉上豐厚的謝禮。鄧宗麒當然是忙不迭的離席行禮,拒絕酬謝。如此一個知恩圖報,一個施恩不望報,來回推辭半晌,才由陪同出席的宋在田出面圓場,令鄧宗麒收了一半的謝禮。
鄧宗麒答應收禮後,衛家上下也鬆了口氣——可算把這個人情還了。雖然說如今衛家、宋家都暗中與鄧宗麒約好了聯手,然而那到底是暗地裡的。明面上,衛家唯一的嫡孫‘女’衛長嬴實打實的受了鄧宗麒的恩惠的,若不報答一二,衛長嬴必定被認為沒良心,再說人情這種事兒越拖越麻煩。
這事了結後,衛煥就尋了個藉口,滿飲一盞,告辭而去。本來他輩分高,身份也尊貴,要不是宋老夫人發話,這種招待孫輩的宴席,他是根本不會出面的。哪怕鄧宗麒救了衛長嬴,衛鄭鴻不便宴飲,衛長風年少,有衛盛年出來招待也說得過去了。如今以祖父的身份親自向救了孫‘女’的少年人道謝,已經是給足了鄧宗麒顏面也是給足了衛長嬴體面,自然懶得再應付下去。
他一走,同樣已經盡到長輩責任的宋老夫人也藉口不打擾少年人嬉樂,告罪退席。
這兩位長輩退得及時,席上氣氛非但沒有冷清,反而輕鬆了許多。
衛長風擊掌令人安排家伎入內,獻上歌舞,衛氏的底蘊,這些家伎個個容貌秀美‘豔’麗,體態輕盈,清歌曼舞,煞是好看,堂上頓時熱鬧起來。
趁著眾人稱讚歌舞的光景,衛長風便挽留鄧宗麒在鳳州盤桓些日子,好讓衛家多儘儘地主之誼。鄧宗麒自然是不肯的,顧弋然與劉希尋也忙替同伴說話,道是希望能夠早些回京‘交’差,不敢太多耽擱——挽留他們的話由衛長風說,倒不是衛煥與宋老夫人自恃身份或者不真心留客,卻是因為以衛煥和宋老夫人的身份,邀請幾個晚輩小住,屆時鄧宗麒一行若不答應,那就是掃了長輩面子,答應呢,又讓他們在差事上為難。
讓衛長風這個同輩來提,鄧宗麒等人便輕鬆也自在多了。
鄧宗麒有顧弋然、劉希尋幫腔,在瑞羽堂的宴席上,衛長風當然也不是沒有幫襯的人。衛高川學業不成,只要不在祖父跟前,口齒倒還伶俐,然而顧弋然一行趕路之意極為堅決,再上端木無憂未至,更是有理由在席散之後立刻告辭,連住也不打算在衛家住。衛長風兄弟兩個久勸無功,宋在田便也走過來圓場。
眾人說來說去,漸漸熟悉,因都是望族子弟,對於天下各族宗譜都是打小背起,沒多久就把彼此九轉十八彎、上下追溯了數百年的親戚故‘交’關係理了出來,開始稱兄道弟,好不熱絡,倒把邀請小住的事兒放到了一邊。宋在田見氣氛差不多了,便把話題轉回去,道:“諸位不‘欲’耽擱聖命,然而距離鍾小儀生辰尚有月餘,由鳳州返京,辰光完全足夠。即使不長住,小住一兩日,總是無妨的。”
鄧宗麒、顧弋然自是再次推辭。
宋在田就道:“實不瞞諸位,我與舍妹近日也打算回京。若諸位不棄,倒想與諸位同行。”
衛長風就笑著道:“正是如此,宋表哥與宋表姐這兩日也打算動身,想必幾位世兄聽說過,數月之前,家祖父曾與長史宋含往鳳歧山中剿匪,雖然大勝,卻因燎城之事,匆忙折回,以至於殘匪逃入山間不見。所以祖父祖母頗為擔心宋表哥與宋表姐的路程,只奈何家父長年抱恙、家叔有任在身,我等又太過年少,不能擔當起送行的重任。若是能與幾位世兄同行,不但長輩們放心……方才我似乎看到幾位世兄護送的鐘家眷屬中,還有‘女’眷?幾位世兄卻是不便,有宋表姐在,也能幫手一二,如此兩下里也相宜。”
又道,“鳳州雖然不比帝都繁華,然而也有些風物可看。幾位世兄若無心遊覽,敝家有些典籍……”
他提到遊覽時,眼看顧弋然就要拒絕出來,然而說到典籍,顧弋然與鄧宗麒的眼睛都亮了一下,連劉希尋也‘露’出盼望之‘色’——鳳州衛氏文才輩出,名士如雲。像衛伯‘玉’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但即使只衝著一睹《竹山小記》的真跡,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了。
雖然他們入了翊衛,往後也打算從武。可家族底蘊的浸潤,貴胄對於一切風雅之物的鑑賞與愛好卻早就滲透到了骨子裡。
而且衛長風也說就這兩日……最多不會超過三天,他們有半個月的空閒,為了能夠看到《竹山小記》的真跡,晚上三兩天到帝都又如何?
連承諾過鍾傑,用過宴後會立刻返回客棧,儘早起程的顧弋然也動搖了:“賢弟這樣誠邀,我等若再拒絕,實在不合情理了。只是聖命難為,況且鍾家眷屬也是急於見到小儀,卻不好耽擱的。”他還是不放心,再三強調不能停留太久。
衛長風笑著道:“上回顧世兄不是說,聖上的意思是在鍾小儀生辰那日讓他們團聚?即使去早了帝都,橫豎也見不到……再說我豈敢讓世兄誤了聖意?”
四名翊衛以顧弋然為首,他答應了,鄧宗麒和劉希尋自也點頭。但劉希尋猶豫之後,卻又吞吞吐吐的打探起衛長風幾時會拿出《竹山小記》的真跡來讓眾人觀看。衛長風以為他懷疑自己的承諾,正要解釋,劉希尋也意識到這個誤會了,忙道:“原本不敢打擾十九姑,然而既然要小住兩日,卻不能不去拜訪,所以……”
衛長風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十九姑,就是自己的堂伯母——敬平公世子‘婦’小劉氏,正如劉希尋所言,他身負聖命,假如在鳳州不停留的話,不去敬平公府見小劉氏倒也無妨。但既然現在決定住上兩日了,即使小劉氏和他不是一房,到底血脈也沒遠到他不必去拜見的地步。
只是顧弋然又強調了兩三日,劉希尋卻擔心自己去敬平公府拜見時,衛長風恰好取出《竹山小記》來給眾人觀看,自己卻看不到,這才仔細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