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卷]
第90節
“原來大表哥也來了?”衛長嬴是知道宋在田也過來了的,只是今兒個要覲見沈宙,太過緊張之下卻把宋在田忘記到九霄雲外了,此刻被宋老夫人提醒才飛快的溜了一眼,恭敬見禮,“我常聽母親說起舅舅與兩位表哥,奈何從前幼小,不復記憶。本以為往後才能相見,不想這會就見到大表哥了。”
雖然對比之前覲見沈宙,衛長嬴對宋在田顯得更親近,但這並不得罪沈宙。畢竟衛長嬴還沒出閣,即使照著名份她已經算是沈家人了,沈宙也才說過這話,然而沒有正式進門之前矜持一點也是大家閨秀的做派,更顯衛家嫡女的尊貴。
何況沈宙是她的長輩,又是頭次見面,有衛煥、宋老夫人在,衛長嬴話多了反而顯得不夠端莊。宋在田與衛長嬴平輩,是嫡親表哥,宋老夫人又說衛長嬴襁褓裡是見過這個表哥的,這時候適當的親熱一點正好可以進一步展示出衛長嬴的落落大方和善於接物。
衛長嬴一溜之下,瞥見自己這大表哥長眉亮目,舉止斯文,眉宇之間書卷之氣極為濃郁,一望可知是書香門第的子弟。著一身淺緋錦袍,頭戴軟幞,腰束玉帶,拇指上還戴著一枚扳指——坐姿端莊儀態恭敬,卻而不失對衛家的親近之色,通身大家子弟的氣度,雖然沒有引滿堂矚目的風儀,卻也無懈可擊。
照著宋老夫人和宋夫人平常的教導,這樣的人也許不顯山露水,然而卻是極為嚴謹,凡事都有籌劃和主張,不大喜歡被人違抗的。衛長嬴就想:這大表哥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了那固執的舅舅呢?
雖然衛長嬴揣測這大表哥不是真正好說話的人,但宋在田此刻卻是很和藹的讓表妹起身,微笑著道:“勞表妹見問,父親也常常想念姑姑,說起來初見表妹時,表妹尚未滿周,一轉眼,就要出閣了,真正時光荏苒。這次來鳳州,父親還叮囑我給表妹專程帶了一份妝奩,算是提前為表妹添妝。”
他言語溫潤神態柔和,極易讓人心生好感,正是大家子裡友愛弟妹的兄長楷模。只是被當眾提到自己的出閣,衛長嬴白嫩如羊脂美玉的頰上還是染了一層緋紅,微微別開臉去,睨了眼堂上,宋老夫人就恰時的笑出聲:“羽望卻是客氣,你這孩子一路也辛苦了。”
順勢將衛長嬴叫到身後站了。
衛長嬴很遺憾自己還不能走,面上卻還維持著端莊之態,依言侍立過去。她才站好,就聽衛煥開口,與沈宙道:“這次州北戰事……”
卻是公事還沒說完,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先把衛長嬴叫過來拜見。
趁著光景,衛長嬴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沈宙。
這位未來的叔父年約半百,面容果然與他的聲音一樣豪邁飛揚。憑心而論,沈宙也算是五官端正、眉闊口方,然而雄獅般張揚的鬚髮、古銅般的膚色、眉宇之間雖然收斂卻還是難以掩飾的騰騰殺氣——說到興頭上,他興奮的一把撩起袖子,連茶水沾在前襟上也不在乎,這種種粗獷與不拘小節,均與時下門閥之中所崇尚的儒雅白皙的俊美相去甚遠……
深受閥閱主流審美影響、對男子的評判一向以衛鄭鴻的容貌氣度為對照的衛長嬴,在看清楚這位叔父的容貌後,陷入了深深的遺憾。
……算了,反正我也沒指望沈藏鋒會很中我意。
夫婿嘛,只要能被我打得過就好!
她如此安慰自己。
由於這種巨大的失望,衛長嬴甚至無心去聽長輩們的話,一直到快掌燈了,下僕進來稟告,才將她驚醒:“宋長史與其子宋端已至前院,道要求見天使。”
衛長嬴一怔,就見祖父神情淡然的撫著頷下之須,帶著一絲笑意,道:“啊,想是他們忙完了……既然如此,那……丹霄以為如何?”
丹霄是沈宙的字,按著長輩呼名、平輩稱字的規矩,衛煥這麼叫自然是為了表示對天使的尊重。但沈宙雖也有半百之年,論輩分論年紀都不及衛煥,兩家又要結為親家,所以絲毫不端架子,忙謙遜道:“衛公喚我之名便是。”跟著才回答,“現下天色已晚,我甚覺困頓,怕是無力宣旨。不如……請宋長史索性等待一晚,明日再宣褒獎他們父子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