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進來。”
依然是石壁劃開的震動,依稀聽得一陣短暫的爭執,而後,銀鈴聲接連不斷的響在陰暗的過道中。悅耳,清脆,讓人彷彿見到了在那春日的楊柳梢頭,有陽光躍動。
段戾揚臉上的戾氣在這鈴聲中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微笑,然而不無戲謔。
鈴聲叮叮,一個年輕的女子終於浮出過道的陰影。
她的身段極其柔軟婀娜,婀娜得讓蘇錦翎覺得這簡直是一條妖冶的蛇幻化而成的美女。
這麼冷的天,她只穿著一身薄如蟬翼的水藍衣裙,行動間,裙襬飄搖,衣袖無風自舞,仿若雲行江上。一串銀鈴就鬆鬆的系在右腳踝上,橫攔著一朵妖冶的罌粟花紋身,隨著紗裙飄擺,若隱若現,聲音碎碎。
髮髻斜墮,幾縷散發垂落額前,飄浮間劃出一雙極媚的眸子,似是習慣性的斜挑著看人,眸光撥動間,盡是勾人魂魄之態。
唇點櫻紅,亦是習慣的似笑非笑,偶一牽唇,便是媚態橫生。
不能不說,這是張令天下女人心生嫉妒的臉,然而此刻,那臉上雖是儀態萬千的冷豔,眸子卻不無嫉妒的盯著段戾揚懷裡的女子——蘇錦翎。
“我當宗主怎麼此番在這待了這麼久,屋子又不讓旁人進,感情是藏了這麼個美人啊……”
她將漆木茶盤放在桌上,不走也不避,隻立在桌旁,一瞬不瞬的看著蘇錦翎。精緻的下巴微抬,高傲又冷漠。
段戾揚笑著下了床,環住她,她一扭身掙脫他的懷抱,卻也不離開。
“好了,這是我請來的貴客……”
“貴客?”那女子的聲音原本非常動聽,此刻卻彷彿刀刃劃過玻璃,尖利又刺耳:“宗主就是這麼‘招待’貴客的?”
她指的自是剛剛那二人如此“纏綿”。
段戾揚依然笑著:“不要鬧了,她身子不好。若有事,咱們去你房間好不好?”
“今日方知宗主竟也會憐香惜玉!”女子冷笑:“我能有什麼事?但凡有事也是宗主來找我,不過眼下有了她,今後怕也沒我什麼事了吧?”
“楚裳,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段戾揚陡然收起笑意,怒喝。
楚裳?這個名字怎麼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蘇錦翎努力回想,又見她舉手投足盡是嫋娜,應是多年習舞所得。
眼前忽的一亮……難道就是自己和宇文玄蒼多年前在雲霓坊見到的那個花魁楚裳?當時遠遠的看她舞蹈,極盡妖嬈。
這麼說,自己如今所在之處可能就是雒陽鎮?
對,那個大夫說此地距帝京近百里……
心跳加劇,一瞬不錯的看著楚裳,卻被楚裳狠狠瞪上一眼,隨後轉身離去。
依舊是石壁轟然劃過,然而此番,卻好像重重的撞在另一塊石壁上,恰如楚裳離去時的憤恨。
段戾揚的臉上是明顯的惱怒。
他負手在屋裡轉了幾圈,對蘇錦翎道:“你好生休息。”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