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在嘴裡的藥丸轉瞬化開,身子裡四竄的亂流也得以平復,纏綿凝神靜氣的打坐恢復,盞茶功夫,終於可以站了起來。
祥福還在門口,顯然是怕纏綿有事,可又不敢進來,所以一直在徘徊。
纏綿綰起了依舊潤溼的發,走到門邊對著祥福道:“小公子昨日是不是出去了?”
祥福一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是去了一戶人家看病,可小的一直跟著的,絕對沒有讓他一個人出去。”
“帶我去看。”
纏綿顯得頗為平靜,祥福見狀也暗暗鬆了口氣,回頭帶著纏綿往下走,邊走邊道:“我們就怕小公子有事,所以一直跟著的,那人家也不遠,昨兒坐馬車去的,我記得路。”
纏綿至此再無多話,一路跟著祥福出了門,穿過了幾條街道,在巷北最尾頭看到了他所說的院子。
唉。
纏綿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這院子前兩日他已經探過,是一座已經廢棄了的大宅子,這傅姓的人家舉家搬遷去了外地,因不缺錢,所以宅子一直留著,已經兩年沒有人住,而今祥福說昨日有人過來請診,顯然是有人故意算計了。
“我昨天,就跟到這裡,進了這道角門聞到了花香,就很困,睡著了。”祥福說完又打了個呵欠,纏綿一手將他推出門外,自己則抬頭四看,然後一個頓地飛身到內簷角處拿下了一個香包。
是蝴蝶蘭。
這種迷藥氣味清香,如盛開的花兒一樣,一般人根本不會注意,奚昊本身百毒不侵,所以這些對他沒用,祥福沒有抗力,自然躲不過去。看來來人很清楚這一點,想來,是熟悉奚昊的人了。
心中驟然一涼,纏綿把腿便往裡走,他的速度很快,且十分有序,不出一會兒功夫就將這宅子上下摸了個乾淨。
後廂房有人住過的痕跡,前廳擺著整整齊齊的美味佳餚,沒有動過,書架有些傾斜,顯然被人碰撞過,其他便再無跡象。
奚昊,你昨天究竟見到了誰?為什麼緘口不言,為什麼沒有對我提起?你選擇離開是因為那人的脅迫,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出來告訴我,告訴我——
“奚昊——奚昊——”
明知道不會有回應,卻依舊抑制不住去呼叫。
他在哪?那個人又在哪?他帶著奚昊去了哪裡?
“你出來!有本事都衝著我來,奚昊只是個大夫,他什麼都不知道,你聽到了沒有!”
狂怒的呼喊在宅子裡迴盪,纏綿感到心中如被抽絲剝繭一般空空蕩蕩。以前無論去哪,碰到怎樣的困境,只要奚昊在身邊,他都從未有過畏懼,他傾其所能的保護他,就算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奚昊現在走了,他覺得整個身心都被掏空了,沒有了。
“奚昊——奚昊——”
他從未感到這般的無力,因為奚昊是自己走的,他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可纏綿就是纏綿,頹喪與低頭不是他的性格,他深吸一口氣,很快平復了狂躁的心情,走出門帶著祥福出了宅子,正想叮囑幾句,突就看到了遠遠立在樹梢的身影。
“公子爺——”祥福的話還沒說完,纏綿便轉瞬沒了蹤影。
那人的速度很快,一路引著他往了渡口而去,纏綿並非不知其意,可是奚昊不見了,這人是他現在唯一的線索,所以就算知道是個陷阱,他也會依舊義無反顧的跟著跳了下去。
他的輕功數一數二,很快那人便不再具備優勢,正當他準備動手抓人的時候,遠遠的水面飄來了一艘畫舫,舫上站著兩人,河面的霧氣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可其中一人的身影服飾卻與奚昊一模一樣。
纏綿放棄了追趕,只輕身而起,迅如飛鳧,踏水而過追上畫舫,舫上那人見狀一掌擊在奚昊身上翻下了水面,纏綿則伸手抓住了奚昊的腰將他穩住,正抬頭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他感到了痛入心扉的灼燒感,身子隨著碎裂的艙體一併摔入水裡,他看不清方向,因為眼前的一切都成為了黑暗,水底下傳來了奇怪的嘯響,他回過身子,被巨大的衝擊力扎得向後退去,那是一種貫穿一切的力量,他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因為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存在,他無力的展開了身子,隨著盪漾的水波沉入了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