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住了奚昊向後仰倒的身子,纏綿將他摟入了懷中。
“纏綿,爹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你告訴我,告訴我!”雙手狠狠的揪住了纏綿的胸口,奚昊的身子顫抖得止不住。
纏綿沒有說話,因為無法給予這個保證,他的沉默令奚昊更加恐慌,臉色煞白如雪。
“這裡離白山應只有兩日路程,咱們需得不眠不休日夜趕路,或許能在大軍殺到之前通知侯爺與白山百姓撤離。”慕容默將包袱反扣緊繫,道:“敵軍就在身後,咱們得一鼓作氣,否則便會被先鋒部隊追上,走吧。”
明威已經踢散了篝火,整個山洞頓時昏暗了下來。
四人出了洞口,順著慕容默所指方向,卻只能看到黑影疊加的群山,當下心頭暗歎。
若非碰上慕容默,他三人此刻恐怕已經落入敵手。果然行軍打仗非比一般,經驗閱歷何其重要,縱然他們行走江湖多年,也未必能及。
樹枝的冰稜在風中搖曳,碎裂落下,砸在人身上生疼。馬兒暫時不能騎,四人深一腳淺一腳的淌雪而過,發覺奚昊十分沉默,纏綿將手中韁繩往明威面前一遞,自己則返身將奚昊拉住,道:“我來揹著你。”
“不用,我自己能行。”奚昊伸手拭去頰邊淚水,倔強的搖了搖頭,然後拼命的抬步向前。那雪極深,他身形嬌小,踏腳之下已經沒及膝蓋之上,每一步都艱難異常,他卻只是咬著唇,一步不停。
纏綿緊跟而上,伸手抓住他的手,盡力讓他行走輕鬆一些。
奚昊鼻間發酸,雙眼直視前方,不去看纏綿,心裡卻疼痛萬分。
好冷的手!纏綿的手竟也如此涼,那指間已經有了凍傷,創面發硬,定癢痛難受。他每日都將自己裹得嚴實,閒暇便按壓穴位以讓自己保持血流通暢,可他卻……
多日的奔波,他也已經有了倦怠之色,神采也不復往日,他本何其灑脫,卻為了自己身陷此境,這一路前途未卜,他亦然如此無怨無悔,有他這般對待,夫復何求!
“噓——”
走在最前的慕容默突然俯身示意,身後三人見狀皆壓低了身形,屏住了呼吸。
幾道黑影從前方打馬而來,極速掠過,向著遠處奔去。
“想來是對方斥候,他們人馬雖多,但急行之勢必不比咱們慢,這裡道路已經平坦,拉馬下去,咱們走!”
到了路中,慕容默看了看纏綿的馬兒,道:“我跟你們換,我這馬兒耐力好,你跟奚昊公子兩人共騎,普通馬兒根本吃不消。”
纏綿聞言看了看手中馬兒,那馬兒本是他們在逃離之時盜得,的確也不是什麼良駒,於是也不推脫,與慕容默換了坐騎,將奚昊拉上馬,又細細整理了一番他的衣物,才打馬跟隨了那兩人而去。
“王子,再往前不用三日便可到達白山,斥候回報,前方無可疑,王子不如早點歇息,養足精神。”狄戈爾站在那人身後低聲回道。
筆尖一頓,吠承淡懶懶的舒展了身子,然後道:“清風先生可有睡下?”問完卻又未待狄戈爾回答,自己便笑了起來:“自然沒睡,已經如此接近白山,想來他比我心裡還難以平靜。”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小壇酒,於空中一拋一接,吠承淡一揚手道:“走,去瞧瞧。”
那營帳之內的確亮著燭火,吠承淡入了帳內,反手接過狄戈爾手中酒罈,道:“下去。”
清風此刻正坐在案前低頭畫畫,聽他入內也不抬頭,吠承淡微微一笑,將壇封開啟,嗅了嗅酒香,往那人面前一湊,道:“風雪之夜,喝酒暖身,清風先生,本王特地拿來給你的。”
一如既往,那人對他置之不理,直到他將酒罈放在了畫卷之上,才眉頭一皺,道:“何故又來挑釁!”
“只是想到先生便要面見故人,本王心中頗為先生激動,所以,相邀一飲。”
“跟我學了這麼多年中原禮儀,竟也如此文縐縐的了,當真酸得可以,說吧,何事!”墨筆擲下,清風回身倒上熱茶,低頭輕抿。
“哈哈哈哈——”爆笑發出,吠承淡將酒罈抓起,仰頭一飲,意味深長的道:“無事,本王只怕先生見到故人,念及舊情,下不了手!”
那茶杯舉至唇邊,就此頓住,許久,清風冷笑一聲,飲茶如酒,一口喝下,然後背過身去,道:“酒,越久越香醇,便如恨意,入骨噬心這麼多年,我會下不了手嗎!”那茶杯在手中越握越緊,終發出脆響,化為了一地碎片,沾染著血珠,於燭光下閃爍妖冶的光芒!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