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陽城去到獨孤劍莊要大半日的路程,魏文琰竟貼心地在轎內為她備了褥子。她半躺著在他的腿上,他雙目緊閉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昨日用過晚膳後便睡到今日才起,她是再也睡不著了。她把玩著他的手指,語氣輕柔地問道:“那個舞蓮姑娘是什麼人?”
他仍是閉著眼睛,薄唇輕啟:“我先前在蜀地剿滅土匪之時,腿上被砍了一刀,是那個女子搭救了我。後來帶著她來了府中,未曾想她竟包著禍心。”
只是他派去蜀地調查的人還未有音訊傳回,他想起那日的事心中仍有後怕。他將舞蓮攆出府之時那人的眼裡含著詭譎的光芒,冷笑著說:“不出一月,你一定會求著我回來的。”
她倒沒心沒肺地挑著他的下巴,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臉說道:“你這樣的俊秀,惹些爛桃花也實屬正常。”
他張嘴咬住了她作惡的手指,她倒不忿地瞧著他:“如今我誇你你怎麼還不樂意了!”
他輕撫著她柔軟的青絲暗道:若是旁的姑娘早已醋意連天了,她竟絲毫不在乎,罷了罷了,她本就不是旁的女子。
“雲起將軍,請你牽好你的馬!”思召怒瞪著雲起。
雲起強將馬頭拉了回來,他騎的這匹公馬如今是到了發情期了嗎?怎一個勁往那個兇惡女人的馬那邊靠去。忙解釋道:“思召姑娘不必生氣,這馬是畜生,個別時候頑劣了些罷了。”
眼見著雲起那匹馬又往思召那邊靠去,思召乾脆一腳將那馬踢倒了。正所謂人仰馬翻大抵是這副模樣了,雲起狼狽地爬起來。卻也只敢怒不敢言,忿忿地盯著思召的身影。
獨孤慕語聽到這聲音連連搖頭,雲起的脾氣她不知道,但是思召這脾氣素來是又臭又硬的,在心裡為雲起默哀。
她今日精神倒是不錯啊,竟還有心思看熱鬧了。魏文琰伸出手捂住她的眼,語氣溫和地說道:“睡不著也要睡,免得你天都沒黑就又犯困,會耽誤事。”
“耽誤什麼事?”
她將他的手扒開問道,他又將手捂住她的眼。她夜裡睡著後是怎麼都叫不醒的,可憐他初嘗人事的滋味之曼妙,溫香軟玉在懷又無法下手。
“慕語”
魏文琰輕輕地拍她的手,她這才睜開了眼,這麼快便到了。
踏下轎時上官影已立在那等著她了,魏文琰執著她的手上前去。上官影欠了欠身子道:“民婦見過穆親王。”
他語氣低沉地啟唇道:“夫人不必多禮。”
今日的獨孤劍莊透著一股沉悶的氣息,頗有波濤詭譎的意味,壓得她心頭喘不過氣來。步入殿時獨孤刃與她的四個舅舅皆已端正地坐在殿內了,似乎她並未讓人捎信說她回來。
她將手從魏文琰的手中抽出,跪到地上拜道:“孫女見過祖父,見過各位舅舅。”
“......”
獨孤刃未出聲,其餘的人也都只不敢讓她起來。大殿內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使得她更加地不安。
魏文琰上前拱手道:“小王見過老莊主。”
獨孤刃面色低沉,沉聲道:“老朽受不住王爺的禮。”
由是獨孤刃話語間皆透露著不快,他仍躬著身子道:“小王與慕語兩情相悅,今日小王特來向老莊主求娶慕語。”話落之際,雲起一干人將彩禮抬到了殿內,整整十餘箱。
“獨孤劍莊小門小戶,高攀不了王爺。”獨孤刃將手拍到了案上,聲音又低沉了幾分。
她上一次見到祖父時已是四年前母親過世之時,時光荏苒。如今再見,祖父的發已白了七八成。只是她印象裡的祖父雖嚴厲,卻都不似今日這般地令她恐懼。她意識到有些東西正在失去,她拜到地上沉聲道:“求祖父成全!”
成全!獨孤刃何曾不想成全她,只是獨孤羽的前車之鑑他已怕了。況且皇室中人最是喜新厭舊不過了,個個都是妻妾成群。他已年到古稀,膝下就這一個小孫女,他賭不起。
魏文琰見她神色這般地凌厲,忙啟唇道:“若是老莊主心中有所顧慮,今日小王可以立誓...”
獨孤刃伸出手打斷了他的話,誓言是最廉價不可信的東西,如人心一般。“王爺,我獨孤劍莊的家事還容不得王爺過問。”
他望著跪在地的獨孤慕語問道:“若是我不成全呢,你又當如何?”
她聞聲又拜到地上道:“慕語自知給祖父添了許多的麻煩,如今慕語殺母之仇已報,心中再無牽掛了。唯一所願就是與穆親王長相廝守,只求祖父成全。”
“好,我成全你!”她與羽兒那丫頭的脾氣如出一轍,認定了的東西便是如何都改不了。如今她也執意如此,將他的好意當作為難。
獨孤慕語聞聲歡喜十分地看著他,獨孤刃接下來的話語卻若淬了毒的利刃一般,直直地捅入她心底:“今日你嫁出去,便再不是我獨孤刃的孫女。日後生死禍福,你一力承擔,我獨孤劍莊再與你無關!”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