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琰總能面不紅心不跳地說著甜言蜜語,這與她印象中刻板迂腐的將相之才大有出入。可他若真是那般模樣,獨孤慕語光是想著就會頭皮發麻。
他是吃定了自己吃這套,她細細地斟酌了一番他的話後狡黠一笑道:“有了我才有你,此話似乎不大真切。”
“五年前世人都以為我死了,依著話本子上的情節,相愛之人都是生死相隨的。”她一本正經地說道,險些叫魏文琰信以為真了。
“你這習性是半點未變,此番又是何人給你搜羅的這些話本子,嗯?”
那話本子中的奧妙豈是魏文琰能懂得,獨孤慕語沉思了半刻算是想出了兩全之計。“那話本子與兵書策論各有其中美妙之處,如你身經百戰,自是閱盡千書萬卷,滿腹才華。如我,胸無大志,也只好這些詼諧有趣的話本子逗弄時日。”
“你從前不似現在這般巧舌如簧,莫不是從那話本子上習得的?”魏文琰撐起頭審視著她。
獨孤慕語思前想後自以為那話是天衣無縫的,竟也能叫他挑出錯漏。真當她思量著如何避開這個難題,車馬適時地停住了。外頭傳來雲起的聲音:“王爺,王妃,到了。”
說時遲那時快,她幾乎是第一時間站起身,以至於枕在她肩頭的魏文琰倒了下去。這下叫她心驚不已,正當她躬著身子要扶起他,魏文琰半坐著大手一揮將她收入了懷中。
“你問我為何不生死相隨,其因有二。一是:當年並未找到你的屍首,我存著一絲僥倖,你是不是會像那年一樣死裡逃生。二是:本王曾經允諾要帶你賞遍萬千景色,所以我辭了官,帶著你的一套衣裙,騎著馬踏遍了*。”
他的話在她的腦中轟然炸開,一時間她什麼也不知道了。她本是玩笑話逗弄他罷了,她又怎麼捨得他去赴死呢。
死了的人雙眼一閉,氣息一絕,便什麼都了了。活著的人才最艱辛,日夜難安;她最是知道其中滋味,只因她也曾守著一個綺夢度日。
魏文琰搓了搓她發冷的手道:“我們到家了。”
她倉惶地落了轎,腳步將要踏入王府之時身後的人叫住了她。當她回頭去看時,魏文琰則立在原地,一側的雲起面色略微尷尬。
他朝她伸出手柔聲喚著她:“慕語。”
若他是個女子,獨孤慕語會以為此人矯揉造作。可偏偏他還是王爺,還是當著諸多侍從的面。顧著他病體未愈,獨孤慕語只好回去。
魏文琰熟稔地把手挎上她的肩頭,他暗自使了力,獨孤慕語不至於太辛苦便撐著他走入了府裡。
秋風染黃了一樹的碧色,一襲素衫的獨孤思穿過長廊奔跑過來,邊跑邊叫嚷著孃親,最後幾乎是撞上了她。
獨孤慕語眸子顯然露出了惱怒的神色,她壓著聲音道:“思思,你怎麼愈發沒規矩了。大叫大嚷的,成何體統。”
獨孤思習慣了獨孤慕語的嚴厲,她只敢嘟囔著道:“孃親才回來,思思欣喜罷了。”
“獨孤思!”獨孤慕語毫無預兆地呵斥道,凌厲的聲音嚇得獨孤思幾乎跳了起來,她急忙往魏文琰的腳邊躲去。
獨孤慕語凌厲的目光即刻追隨上去道:“你當你身上的素服是做什麼的,你昨日才進了宮,也長不了記性嗎!太后是你皇祖母,如今她剛過世,你便如此大聲喧譁,你回去反省。”
這時葉大娘和獨孤修才趕了過來,見到獨孤慕語的神色如此一時也不敢出聲。
此情此景也只有魏文琰能說得上了話了,獨孤思的小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襬,老實說魏文琰也著實嚇了一跳。
“慕語,孩子年幼天性爛漫,興許並未識得何為喪儀。”慕語教管孩子一向嚴厲,魏文琰說時並無底氣。
獨孤慕語依舊冷言冷語說道:“思思,請先生教你兄妹二人識文斷字,修兒可出口成章,你卻散漫貪玩不上進。如若你繼續這般,那我就送你去獨孤劍莊習武。”
只見她又神情冷漠地看向一側的獨孤修道:“修兒,你身為兄長教管不善,你們兄妹二人即刻回去閉門思過。思思另抄孝經百遍,你何時能倒背如流,何時再踏出你的房門半步。”
“是!”獨孤修點點頭並無二話,獨孤思則苦不堪言,水汪汪的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魏文琰。
“父王~”嬌氣的二字隨即從櫻桃小口中吐出。
這是獨孤思首次喚他做父王,魏文琰是喜不自勝的。只是顧及獨孤慕語的情緒他便答道:“思思,慕語在你這個年歲時便似修兒一般可出口成章,性情又沉穩。這女兒家能識文斷字是極好的,如若不然你便去劍莊習武防身也是上策。”
“孃親劍術就很好,可是思思瞧見孃親滿身傷疤,思思怕疼。”獨孤思愁眉苦臉地說著,發現父母雙親並一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無奈之下她嘆了嘆氣道:“好吧,我回房去了。”獨孤修朝他二人拱手作揖後方才去挽著獨孤思步入了長廊。